恍惚的李观南收回焦点,被河水刺激得双眼通红,浑身湿透,声音颤颤巍巍,放佛下一秒就会晕倒:"你知道夏昀去哪里了吗?我以为他落水了。"
……
"把孩子弄丢了,夏文山非宰了我不可!"
"人不是跟着你去的吗?怎么就不见了!"
"你说啊!"
"没找到人,你怎么有脸回来的!"
"老爹,你快报警!报警!"
"哥,你少说一句,李观南不是故意的。"
"你再想想,昀哥是不是跟着其他人走了?"
他走了?!
"你想想,他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他不能说。
李观南胸口猝不及防挨了一脚,隐隐作痛。
如果夏昀要偷偷离开,我不能说,如果不是呢?他会不会有危险。
"报警吧!"
"失联没超过24小时,人家不管的。"
"那就去找,所有人都去找!妈的!"
没人管卫安越那一脚,李观南扶着板凳站起来,又跪倒在地。
……
夏昀狠狠按压胸腔,落水者脑袋一偏,一声咳嗽之后,终于慢慢转醒。
祖屋那边高朋满座,热闹至极,没人会发现这边的异样,夏昀轻轻给他擦拭脸上的淤泥,"吓死我了。"
李观南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从眉眼滑到下颌,眼神空洞:"你没走啊……。"
"我没走,我没走!"夏昀将人扶起来,"有没有哪里受伤?"
听不到人回答,夏昀以为他哪里受伤了,可检查的手却被人挥手打开。
没了夏昀支撑的力量,李观南险些又跪下去,说话的语气又变成28岁的他,客气又克制:"谢谢你啊……我没事。"
"先去医院吧。"
落水者自顾自地往前走。
"我带你……换身衣服,"夏昀冲着那背影又喊道。
还是无动于衷。
夏昀也开始犯轴,不顾人的反对,执意要将人劫走,他今天还有很多问题没拿到答案呢。
"前院那么多人,你就这样过去,让每个人都问一遍?"
那人终于停下来。
夏昀松了一口气。
李观南不愿意坐副驾,夏昀随了他的愿。
车内温度很快升高,在颠簸的小路上,摇摇晃晃往回开,夏昀一时找不到话,好半天才开头说了一句话,"对不起,为我那天的口不择言。"
李观南有了一点反应,从后视镜里看过来,但很快又撤回去。
"夏昀,那年龙舟节,你怎么离开的?"
虚弱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夏昀怔愣片刻,下意识从后视镜看过去。
"离开的顺利吗?"
夏昀点点头,"坐的乡道班车,换乘了几次就到了,没人发现。"
李观南依旧看着窗外,颓废地贴着后座,脸色发白。
"到了之后,我就给卫家报了平安,他们有给你说吗?"夏昀回忆那段时间的记忆。
李观南家没有座机,他只能通过卫家转告。
"说了,"僵硬的文字从李观南的嘴里吐出来。
"听说那天你找了我很久?"夏昀回来第一次道歉,"对不起啊,是我没考虑周到。"
他当时认为只要报了平安,就不会有人追究此事,至于夏文山那边,他会亲自解释,以防父亲去找卫家的麻烦。
"我爸那边我也解释了,他没有找卫福路的麻烦。"
李观南紧紧扣着膝盖,时隔这么多年,他总算知道一点后续的故事。
"你爸就这么接受你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李观南正脸,靠着玻璃发问。
"哼,"夏昀摇头,"这本就是他的计划,我怎么都翻不过他的手掌心。"
姜不如老的辣。
资产由黑入白,本就是夏文山的打算,在他眼里,夏昀就是绝对继承人,身份的正当性十分关键,所以夏昀来蒙江,代巧孜带走儿子,夏昀跟着从政的外公,这一连环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中,这本就是一步步计划好的。
他了解他的儿子,肯定会跟着代巧孜走,他也了解夏昀,长大后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钱,谁不喜欢?有钱就是爹。
只是这卫家被蒙在鼓里,卫福路以为是自家没看好才弄丢了夏昀,即使他们已经得知夏昀的情况,即使夏文山已经明确表示不会为这件事伤了和气,但是他依旧担心夏文山出狱后为此事向他发难,特别是多次拜访都吃了闭门羹的时候。
这让卫福路感觉到了危机,他害怕夏家断了资金,纸浆厂就会被拖垮。
卫福路契而不舍,登门拜访,希望得一个承诺,让夏昀继续提供资金支持。
可他不知道的是,对纸浆厂的资金支持早就到达夏文山的预期,下一步就是接着人情债收购它,至于将不将卫福路踢出局,他还在考虑。
"如果你因为我的不告而别生气,我道歉。"
李观南认为正式又严肃的道歉不适合在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他从来拿不准夏昀的真实意图,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不需要,你没必要向我道歉。"
"这里离纸厂近,你先陪我去办公室拿换洗的衣服吧?"夏昀提议,随后将车驶上工厂的大路,"你可以先穿我的。"
"然后我们去卫生所,买点药,看看你的脚。"
"你也没必要事事都给我说,"李观南打断他的话。
车里一时安静不已,只剩两个人的呼吸声。
"那我说什么?……那你回答我,为什么考上了省大,没来……没来找我,"夏昀终于还是问出口。
"有找你的必要吗?"到地方了,李观南提醒他下车,“我以为没有告别的离开意味着不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