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在原处的辛默被流华一把抱住,熟悉的气息让辛默一向紧绷的身躯陡然放松,她伸出手拥住了对方,在她耳畔低语道:“太好了,终于能见到你们了。”
辛默在东都城中有一处宅子,正是为了便宜行事而购置的,如今终于派上了用途。
宅子隐在巷子深处,宅中有粗使两名,是辛默亲自挑的人,老实可靠,主要负责平日里的打扫。
进了内室,一直神情冷静的辛默竟朝郁九霄双膝跪下,声音哽咽,“神君……”
郁九霄广袖轻拂,一股柔力将她托起,笑道:“教你术法时,你也不曾行如此大礼。怎么如今讲究起虚礼了?”
辛默攥紧袖口,指节发白,“我觉得对不起神君。要是我能早点发现哲罕曾茹的狼子野心……”
“不必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郁九霄温声打断她,“天命劫数,该来的总会来。”
往事多说无益,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封印之物取回来。
辛默取来一卷羊皮地图,手腕一抖,地图铺满整张桌案——这正是东都舆图。
上面用朱笔标记了东都的重要地点——天机阁各大机要、圣教各处分坛、各世家布防的暗哨……林林总总,皆在其中,而有一处用墨笔划出来的地方格外扎眼。
“玄灵学宫。”辛默的指尖点在了那处,说道,“学宫位于东都的东南方位,属于东都的核心位置。”
白星临倾身细看,倒吸一口凉气,这学宫前门大街正对着天机阁的天机卫大营,左侧毗邻圣教的南十字街分坛,右面则是天机阁的观星台入口。
称得上是重兵把守之处了。
但凡玄灵学宫有一丝风吹草动,始作俑者必定逃不过这天罗地网。
“唔……道路艰难险阻啊。”白星临发出感叹。
辛默一笑,“有道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天机阁与圣教之间暗涌如潮,斗争迟早要放到台面上,届时各大世家必定会站队支持,东都这潭浑水,搅动得正是时候。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开启万华同光镜,其他都是小问题。”
流华一听来了兴趣,“嘉洛那君那个老家伙终于要换人了?”
“他倒是想继续做那高枕无忧的天机阁主,但底下等着他让位的人可是能从天机阁排到观星台了。加上哲罕曾茹的推波助澜,他的位子是岌岌可危了。不过以他为首的世家并不在少数,几百年的经营,这棵大树要倒下,恐怕动静不会小。”辛默在东都经营多年,对眼前的局势看得分明。
流华对嘉洛那君和哲罕曾茹恨之入骨,听到这消息,讥讽道:“狼狈为奸的无耻之徒,到底还是为名利撕破了脸皮。”
郁九霄对此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人间权柄更迭于他不过沧海一粟,况且人世间政权争夺最常见不过,有人求现世安稳,自然就有人求权求利。
白星临就更没有意见了,他只关心如何稳妥地混入玄灵学宫。
辛默说道:“不必担心,三日后的选拔,你正常表现即可。”接着看向郁九霄,“倒是神君任教的引气教习需要留心,教习上任需由学宫首座进行测验,那首座是个天阶术师,修为不凡,且为人心细如发……”
这边厢辛默还在叮嘱细项,流华却已忍不住叹气,“想不到我们堂堂太虚山,现在竟人人都有乔装卧底的经验了。”
白星临忍不住笑了起来,“确实,我反正看小说没见过神君卧底的。”眼看两位师姐用眼刀杀他,赶紧改口,“不过嘛,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现在这种行为呢,是属于针对性解决问题,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也算是一种农村包围城市的作战方针……你们觉得这个解释听起来有没有好一些?”
郁九霄听惯了他天马行空的说词,轻笑道:“嗯,剑走偏锋,甚好。”
流华干巴巴地回了句:“呵呵。”
辛默一脸有听没懂的表情:“……”
白星临摸摸鼻子,老老实实坐好。
“对了,还有一件要事。”辛默说道,“玄灵学宫除休沐日,平日里不许无事外出,学子与教习各有馆舍居住,教习是可以安排一人居的,但学子们多是住在一起。星临,你届时可要多注意言行,莫要太打眼了。”
白星临正襟危坐,点头如捣蒜:“师姐放心,我定当谨言慎行。”那乖巧模样,活似被叼住后颈的幼犬,连发梢都透着股老实劲儿。
面对云策和流华,白星临尚可当同龄人交往,但辛默莫名就给他一种大家长的感觉,让他不敢随便开玩笑。
郁九霄捡人当真是不拘小节,他见过的这三个师兄师姐,云策温柔和善、流华耿直豪爽、辛默则冷清沉默,个性迥异,行事也各有各的章法,倒是应了那句“君子和而不同”。
待辛默将东都与玄灵学宫的事情都交待完毕,日头都已倾斜,窗棂透进的夕照将辛默的身影拉得修长。
“神君,你们这两日便先住在这,待选拔之日,我再来此处接应你们。我平日不便过来,外头的两个粗使尽管使唤,如有要事商议,便让流华传信与我即可。”
辛默不便在外留宿,以免引起学宫的查探,如此交代了几句后便匆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