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在原地小心扭正腰身,虽不能明着大骂,嘴上却也没闲着。
若不是顾忌着石呆子一会儿还要上门,且看她怎么收拾那无礼多事儿的野丫头,怎么将她扫地出门的!
可惜了那么多好东西,竟一件也捞不着,可恶!
嘶……好像,也不一定?
也许。
一会儿当家的回来,能有什么歪法子,也未可知嘛。
这般想着,吕氏轻轻晃了晃水桶腰。确定没扭伤,转头狠瞪了一眼后院方向。一摔围裙,这才大步流星转身折返后厨。
随着日头高升,原本被菜刀剁东西的当当声,衬的莫名杀气腾腾的吴家院落外,伴着一阵接一阵的聒噪狗吠,传来过于尖利的嘿笑声。
“黑呀呀呀,你说这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昨儿个看着是坏事儿,这一转日好事是一件接一件的往脑袋上砸呀!嘿嘿嘿……”
“爹,快,快啊!万一让那母老虎带着好吃的跑了,我可不干!那味儿可甜,可香了!”
“嗨呀,急什么急什么?慢点儿跑,别摔喽。但凡进了咱家门儿的好东西,哪儿能跑的了?嘿嘿嘿……”
满身酒气,醉眼朦胧的吴老爹与一脸猴急的吴小宝,这一大一小一慢一急的两人正往家门口挪着,“吱嘎”一声家里的破篱笆门儿竟无风自内洞开。
“咦,这破门怎么不牢靠了?”
吴小宝刚诧异的喊出声,就见门里忽冲出两个黑影来。
话音不等落地,这一进一出两面就迎头撞了对冲。
“哎呦,哎?赔钱货?!你怎么出来了?”
石婵眼疾手快扶住青桔后,迅速将人抱在怀里,背对着另一面的父子俩。
“吴叔回来的刚好,我看青桔这受伤势太重,人若不立马救治,怕是要废。”
说着,她扶着青桔垂在身侧的手腕,边小心避免碰到伤处的同时,边毫不犹豫的递向前。
日光下看,越发红肿可怖,惨不忍睹的扭曲双手被忽然举起,罪证般向那父子俩明示。
“哇啊!什么东西?!好吓人啊,拿走拿走!快拿走!”
吴小宝被突然现在眼前,说是手却又不像的东西吓了一大跳,惊叫着跳起来,不等站直腰,脚跟一转已一溜烟儿逃到他爹身后。
只可惜,哪怕逃得再快,看到眼里的东西,岂是闭眼大叫就能甩出脑子的?
甚至闭眼之后,那形状与颜色会越发明晰了的被“看到”,放大一般怼在眼前。
恶心的吴小宝霎时忍不住干呕,进而脸红脖粗。浑身都要乱颤。
吴老爹也没好到哪儿去。
晨起才小酌一杯的熏熏然,及期待送上门儿的美味的美好心情,散了个一干二净不说。也被那比最丑的树根还要骇人的,红肿溃破的双手惊了一下,肚里也有些翻江倒海。
啧,昨晚他下手有这么重吗?
这般诧异时,吴老爹忍不住心中暗道晦气。
若不是昨晚打人时,他还没彻底醉的人事不省。这会儿铁定抡起棍子,去村里寻别人晦气去了。
倒也不是为了替什么人出气。一者是为自个找跌的面子,二来这年节下,谁家不想图个吉利顺遂?
若被揪住错处,伤势还这般吓人。他只要开口,想讹个几两银子也许不成,但得几个铜子还是易如反掌。
只可惜,打人的是他自己,同桌的又只一个,日后能把蠢丫头换银子的能人,他哪儿敢得罪?
一瞬之间,左思右想也只能自认倒霉。
另还有一庄。人打的这般重,的确如石家丫头说的,不看怕是要废。那日后能换的银子会更少,没准儿还要砸在手里。
只是,这医药与正骨花销……他可是半个多余的铜子都没有!
吴老爹心底算盘打的飞起并将算计的目光投向石婵时,手下动作不停——往后迅捷一薅,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吴小宝拎到面前,随手就给了个巴掌。
“没出息的东西!有点儿风吹草动就知道躲?!睁开眼好好看看,把你吓的这幅怂样儿的是谁?你姐!”
吴小宝倒也十分乖觉,耳听得老爹又叫赔钱货是他姐,就知这定是又要他陪着演一场姐弟情深的戏。
而此刻唯一的外人,只有山上才下来的母老虎,看戏的客官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当下心里虽膈应,但脑子一转想到那些香喷喷甜丝丝的油纸包,以及他爹的蒲扇巴掌后,一咬牙一跺脚就“姐啊”的一声大叫,闭着眼睛就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