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邥没有回答,他立在窗前,雨水滑过身后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沟壑纵生,好久之后,才听到他肃穆的声音落在屋内:“雨大,回去的路上,记得拿伞。”
书房另一头的男人垂头默了默,道:“好的,先生。”
等人走,林耀邥才转眸看过桌上的电脑屏幕,那是一段播到中途的视频,港媒张扬标题赫然其上——《华寅太子爷携密友出席首映礼,红毯受访惹猜忌!》
视频是红毯上的那段采访,画面定格在两人言笑晏晏的时刻。
林耀邥盯着画面,眉目渐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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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奔驰开到时代广场附近,今天这里似乎有什么活动,许盛言的车堵在路口等了几分钟,缓速挪动,人流似乎没有松动的迹象,他转动方向盘,换了另一条道。
这扇门在停车口附近,侧门人很少,大堂里有间咖啡厅,豆子的香气从大厦里飘出,许盛言目光被味道引诱,望过去,意外看到一个人。
庄明燊正坐在玻璃旁,手中握着咖啡杯,神色忧郁。
许盛言蹙起眉,隐隐觉得不妙。
他刚跨进大堂,庄明燊便看到了他,在他冲动开口前,许盛言打断:“这边讲。”
他跟着许盛言,一路到左侧的绿化区。
无人处,庄明燊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许盛言额角一跳,无情甩开,好在他力气比较大,这一抓,许盛言手腕顿时显了红印。
直到这时,许盛言才看到他眼下乌青,他正色道:“庄先生,我想你不该来找我。”
庄明燊望着他,神色疲惫:“盛言,我是来道歉的,之前是我骗你,让你被误会,抱歉。”
许盛言没什么表情:“道歉不必,你我间本来就没什么。”
他退了两步,与对方拉开了礼貌的社交距离。
“不是的……”果然,庄明燊作势就要来拉他,他扯住许盛言手腕,语气恳求,“我已经分手了,这次我正大光明追求你,盛言,可以给个机会吗?”
许盛言不可置信地失笑,语气毫不留情:“不能。”
庄明燊上前一步:“盛言,这些天我想了很久,终于明白我到底需要什么,是你。”
“我从没有对人如此认真过,你就这样拒绝,会不会太绝情?”
许盛言听着他的话,皱眉:“庄明燊,你没睡醒吗?”
更理智的选择,他认为现下应该打电话给宋年希,把这小屁孩领回去。
“我没睡,我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你的,再也装不下别人。”
许盛言沉默了,他认为自己也应该是没睡醒,才会在大清早听到这样的话,作为惩罚。
他头疼道:“你是不是认为自己这样很伟大,很深情?”
庄明燊似乎理解了一会儿他这句话的含义,不知理解成了什么,解释道:“我和他这么多年,早已没有感情,分开是必然的。”
“盛言,遇到你才使我下定决心,我想得很清楚,所以我给了他丰厚的物质赔偿,也算是善始善终。”
“善始善终。”许盛言喃喃重复,语气冰冷,“玩够睡够,又话七年之痒?庄明燊,你是人吗。”
早在圣灵群岛时,他就应该警醒过来,不可与庄明燊此人过多交往,走到如今地步,都是他自食恶果的下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到头来,还将另一个无辜者牵连,他伴侣这么多年的付出算什么,算自找苦吃吗?
许盛言甩开他的手,眼神淡漠:“你若还有良心,就不要再来招惹我,也放过你那位可怜的前任。”
他说完转身要走,不曾想庄明燊突然从背后抱住他,语气狠厉:“我知道你喜欢男人,谢冠泽可以,林砚周可以,凭什么我不可以?”
“嘭!”
毫无预兆,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他脸上,许盛言放开手,胸口微微起伏,偏头松了松领带,他看到对面已经见血,脸上毫无波澜。
许盛言垂着通红的手背,冷眼瞥过去:“你大概不知道,上一次有人想做这样的事,差点被我打死。”
他甚至没有谢冠泽抗打。
庄明燊还想起身说些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讲错,引得对方这样大怒气,那一拳落在实处,疼得他半天直不起身。
许盛言快步进入大厦,消失在楼下。
不远处的树荫下,紫荆树掩映着一辆迈凯伦,林砚周掐灭烟蒂,方才一切被他尽收眼底。
隔太远,他没听见两人说了什么,但拉扯的画面停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升起车窗,后视镜里映出张无波无澜的脸,逐渐被玻璃吞噬。
许盛言开完线上会议,抬眼看桌上时钟已过午餐时间,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犹豫后,抬手拨通宋年希的电话。
对面响了几声才接通,他简明扼要讲清早晨发生的事,得到对面的致歉后,他还是好心嘱咐别太苛责庄明燊,但说了几句,又觉得自己讲得多余。
他是庄家如今的独子,若无纵容,怎么会张狂至此,这件事最后无非就是简短揭过,庄明燊表面功夫做好后,该怎样仍怎样,庄家继续睁只眼闭只眼。
许盛言及时收住话口,客气地挂断了电话,若非因为宋年希的面子,他早就和庄明燊撕破脸皮了。
他就知道这是一家子难磨的主。
趁着在研磨机前等咖啡的间隙,许盛言点开了电邮,收件箱空荡荡,除去几条广告服务,和助理的日常工作汇报,再无其他。
他刷新了几下,依旧没有新消息提醒。
许盛言无声的站了会儿,直到咖啡机声音响起,他才回神似拿回杯子,他不经意垂下的眼睫,流露出心底那点失落,但很快被摁下。
其实没必要期待。
这不正如他所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