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王君坐在榻上,一只手撑着额角,眉头紧皱,面色难看。
宫女端着一盆盆血水从内屋出来,哀嚎声不断从里面传出。
唐棠趴在床上,原本雪白的肌肤一块块溃烂,黄白的皮肉留着脓水。
一边的宫女不断地擦拭着,然后敷上一层黑糊糊的草药。
草药刚接触伤口,唐棠就尖叫起来。源源不断的血水从草药下面流出,
“离温!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母亲我好痛啊!我好痛!”
听着屋内凄厉的叫声,王君额角跳了两下。
“那名散医查到是谁了吗?”
身边的女官:“是柳丞相引荐的,说是曾治好了她女儿的旧疾。王君不必担心,连太医都对皇太女的病束手无策,那人扎了几针就阻止了伤口继续溃烂。这治病的过程虽然痛,但是好在有效。”
王君点点头:“这药要敷多久?”
“一日两次,一次一个时辰。不出一月,伤口就能结痂。剩下的,就等皇太女慢慢恢复了。”
“吩咐太医,时刻关注皇太女的恢复情况。务必保证她的身上不会留下任何疤痕,丝毫的痕迹都不能留。”
“遵旨。”
王君吩咐完后,又坐回了塌上。
“昨夜的事情,抓到人了吗?”
“还没有。”
“不用找了。”
她看向内屋,唐棠的声音小了些,想必是痛到发不出声音。
自己设计别人,却一点防备都没有,处处留把柄,只顾着找那白君逍遥快活。
结果相生兽被杀,身上还被人整成这个样子。
“让她张张记性也好。”
王君定定看向某处:“你说,她是不是不适合我这个位置。”
女官跪在地上,不敢回话。
她像是在透过空气看着什么,小声地自问自答:“我早就看清的。一个蠢到骨子里的人,再怎么教也不会变得聪明瑞达。”
客栈里,随心说完后,离温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她想去找他。
眼看离温已经神游,随心心里明镜似的。
她伸出手点点了离温面前的桌面。
“怎么了?”
“没什么,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我也该走了。”
在离温的注视下,随心微笑着,眨眼间变成了一只红狐。
它的嘴角微微勾起,眉眼间的神态简直和随心一模一样。
狐狸跳上桌面走到离温的面前,尾巴不轻不重地扫了一下她放在桌子上的手,然后化成光点消失在原地。
鼻间的香味久久不散,离温回过神。
果然是兽随主人。
离温不自然地摸了下被扫得有些痒的手背。
随心的相生兽离开后,离温立刻动身。
没有面帘,也没有遮掩,她大摇大摆地出了房门来到一楼。
暗处有眼睛盯着,离温装作没发现。
简单地吃了个早饭后,她便离开客栈。
久违地走了一次客栈正门,离温舒坦地歪了歪脖子。
恰巧一队官兵从离温面前经过,为首的人手里拿着几张告示,离温隐约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没有犹豫跟了上去。
“让一让!让一让!不要挡路!”
围在告示栏的一群百姓退开几步,让出一条路来。
离温也看清了告示栏上贴的东西。
和昨天客栈掌柜给她看的一样,是离温和殷十的婚讯,密密麻麻,纸压纸贴满了墙面。
这群官兵上前,粗暴地撕掉了上面的婚讯,又把新的告示贴了上去。
殷十身体抱恙,婚约解除。
离温救皇太女有功,赏金万两。
官兵走后,一群人又围了上来,叽叽喳喳讨论着。
“昨天我路过殷府,里面的人都还忙着布置场地,贴了好几个大大的‘囍’字。这怎么说取消就取消了。那个病秧子真的要死了?”
“那皇家的心思是你能揣摩的?要我说,身体抱恙只是个借口。”
一个秃头点了点官兵没有撕净的婚讯告示,上面是离温的半张脸。
“绝对是这个叫离温的在其中做手笔了。她,可是货真价实的谢家人。”
周围全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秃头继续说:“第一次看见这告示我就觉得面熟。然后突然想起来,我见过她啊!几天前,离琳琅苑两条街的地方,两名兽师失控,两只相生兽当街就打起来了。这个叫离温的带着一个女子,在那头狮子扑过去的瞬间砍掉了它的头。”
想到那日的情形,秃头忽然打了个冷颤。
一旁有人问:“那这和谢家有什么关系?”
秃头:“当然有!她身上带着的谢家玉牌掉出来了。她身后那女子看见后,发了疯大喊大叫,说什么‘你怎么有谢家的玉牌’。”
他掐着嗓子有模有样地学了两句。
“现在想想,那女子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皇太女了。”
有人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报答救命之恩是假,这皇太女是知道了谢家主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有了危机感,就找借口把这救命恩人随便赐婚给打发了。”
一群人长长“哦”了一声。
秃头点点头:“但是没想到这离温是个难缠的,王君宁愿坏了皇室的脸面也要取消婚约。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
“我也想起来了!我也见过她!她去过天机阁!”
周围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见过她,她好像在找什么人。”
黑刀猛地擦过这人的脸,砍断了他的几根发丝,然后穿过人群缝隙,劈穿告示栏。
众人纷纷下意识回头。
离温语气不温不冷:“这么好奇?不如直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