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昨日她忆起那场瘟疫。
彼时梁文启回宁州赴考,而那场瘟疫便起源于宁州。
宁安府各地的学子,纷纷前往宁州参加乡试。
待乡试结束,众人又匆匆回到家乡,连同瘟疫一同带回。
整个宁安府几乎同时爆发疫病…
朝廷派遣太医前去救治,但却有药方无药草。
待药草运到,整个宁州地界已然十室九空,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那场瘟疫死了三万余人…
当时她与梁文启已定亲,得知他染上瘟疫,便奋不顾身地前往宁州照料他,所以她知晓药方。
江云汐做不到坐视不理。
她亲眼见过横尸遍野的宁州,亲耳听到他们的痛苦求救…
她叹了一口气,不知以她之力能救下几人。
但她不求回报,只求无愧于心。
“云汐…”
江云汐的身体一僵,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她缓缓转头望去。
果然是梁文启。
眼前的梁文启依然英俊非凡,那双眼眸如深潭般幽深,见不到底。
注视着她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波动,也瞧不出任何的情绪。
他年少时便已这般心思深沉了吗?
可笑她是今日才知晓。
江云汐垂下眼眸,有片刻的怅然。
即便他不是前世的梁文启,她也不想再见到他。
她对他,早已无爱。
梁文启见她未回应,再次开口唤她,“云汐,你可还好?我…”
还未等他说完,江云汐直接开口打断了他,语气冷淡而疏离,“梁公子,还请你自重!你我非亲非故,怎可随意唤我闺名?望梁公子谨守礼仪,勿行逾矩之事。”
梁文启的眼中终于有了情绪,他似乎未曾料到江云汐会说出这番话。
他的脸色一沉,薄唇紧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在压抑着怒意,“江云汐,你又在闹什么?”
江云汐只觉好笑。
是了,是她想尽法子接近他,是她不顾颜面纠缠他。
而梁文启,一直都是这般漠然以对。
摆出一副冷漠的姿态,让她整日谨小慎微,生怕惹恼了他,怕他再不理会她。
江云汐抬眸扫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如水,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之前是我百般纠缠,这是我的不是。但想来对梁公子的名声也并无妨碍,不过是多一桩风流韵事罢了。”江云汐的语气冷淡,眼神平静地望向远处,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梁文启眉头紧皱,眼神锐利地注视着江云汐,“江云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江云汐紧紧攥着手中的粉梅,“我和你,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拼命压抑着藏在心底的恨意。
梁文启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眼中满是怒意。目光无意间落在她的脖颈处,眉间蓦地一松。
她为了嫁他,险些丧了性命。
他该再让让她。
这般想着,他压下心中的怒意,语气缓和了几分,“你那日不该冲动行事,万一真丢了性命该如何是好?”
江云汐愣了下,他如何知晓此事?
是江云婉。
今日她来灵山寺,想必也是江云婉同他说的。
江云汐冷笑出声,眼中满是嘲讽,“梁文启,我再说得更明白些。那日冲动之举,我悔极。因为你不值得!因为我和你,门不当户不对!因为我和你从来就不相配!”
梁文启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她在侮辱他。
她说他不配。
梁文启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他的双眼透着冰寒,如一把已经出鞘的利刃,仿佛下一秒就要刺向江云汐的咽喉。
他不能容忍任何人侮辱他。
哪怕是他的妻子。
梁文启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去。
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江云汐只觉心下一松,似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以梁文启的高傲性子,定是不会再来寻她。
今世不涉前世因果。
这一世他未曾伤害她,她也不会报复他。
只愿自今日起,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从此再无瓜葛。
江云汐紧攥的手一松,手中残破的粉梅掉落在白雪之上。
一阵寒风吹来,将那粉梅渐渐吹远,就如前世所有的过往,随风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