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的确是洗了太久,水凉透了,云天骄沐浴过后,觉得有些头疼。
她换上寝衣出来,身上燥意已褪,甚至有些发冷,垂在身后的头发未干,还微微滴着水。
知微点了一种极好闻的安神香,见云天骄寝衣后襟濡湿,便拿了布帕过来为她擦拭湿发。
或许是知微的动作实在温柔,让她受用,又或许是安神香起了作用,云天骄觉得头有些昏沉。
她透过桌案上的铜镜,凝视身后之人良久。
“知微,你与以前有很大不同。”
知微抬眼,也透过铜镜望向她,“殿下指的以前,是何时?”
“就是你在鬼蜮做梦将军的时候吧,你那时看起来,不太好相与,也很严厉。”
知微浅浅勾唇,“那时未寻到殿下,心中压抑苦闷,自是与如今不同。”
云天骄原本平静下来的心绪又轻轻起伏了一下。
他总是能如此轻易地牵她心动。
知微替她将头发彻底弄干,又用桂花油一点点濡顺。桂花的芳香盈盈,随着知微的动作阵阵送入鼻端,云天骄脸又发热起来。
只是与之前不同,她身上冷得厉害。
“殿下困倦,我抱您去床榻吧。”知微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次倒是知道征求她意见。
云天骄敛目垂眸,算是默许。
知微俯身,熟门熟路将人打横抱起,走到凤榻边,俯身将云天骄置于榻上,正待离身,却被轻轻牵扯住了衣襟。
他微怔,看向榻上金枝玉叶的长公主殿下。
“本殿有些冷,你……不若与本殿一同躺一躺。”
云天骄说完这话,便意识到这是个多么荒唐的借口。知微以鬼身入神道,身上一点热气都没,纵使她身冷找人暖床,也万万轮不到知微。
她脸烫得厉害,却不知该如何转圜,只能闭着眼。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身侧压来一片暗影,带着股馨香的暖意,云天骄睁开眼,见知微果然在她身旁躺下来,又展开一臂将她揽入怀中。
“殿下可还冷?”
感受到从知微身上传来的温度,云天骄讶异:“你身上怎是暖的?”
知微道:“我的身体冷,但神元可以发热,愿为殿下暖身。”
云天骄没有多想,她向前蹭了蹭,整个人窝在知微怀中,舒服了许多。
可是还不够。
远远不够。
知微这时察觉到云天骄体温异常,用手探了探她额头,“殿下似有发热,可需要宣召太……医?”
最后两个字知微卡了壳,因他怀中的长公主正将手探入他衣襟。胸膛的肌肤被她轻柔触碰,泛起颤栗。
知微呼吸微滞,倏然垂眸,却看到云天骄脸上有泪滑落。他分外诧异,捧起她的脸,以指腹为她拭去泪痕,皱眉道:“殿下为何流泪?是谁惹你心伤?”
云天骄不答话,片刻后竟轻轻啜泣起来。
眼泪浸湿了他衣袍,仿佛也透进心间。
知微更惊慌了,“殿下,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还是身体实在不舒服?”
朦胧烛光中,她双颊因发热而绯红,明眸含泪。
只听她带着哽咽的声音轻道:“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每登一步都如割肉剔骨,是有多疼……”
知微心神俱震,呆呆看着云天骄,万没想到她竟是因为这件事哭泣。
她竟为自己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