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岁寒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啊?”
这时,一直忍气吞声的陈二娘终于憋不住了,小声辩解道:“彩珠不是这样的……”
端木昂顿时拔高了声音:“二娘!你为她辩护作甚!当初她不是还说你背信弃义,姬泠明明对你有恩,你还对她落难袖手旁观!”
顾岁寒:“啊?”
陈二娘本来胆子就不大,被端木昂这么一说更是把头埋得更低了。端木昂顿时扬眉吐气:“凤彩珠和陈二娘本来是同一年出师的黑棋,两人同受过姬泠的教导。二娘当初在大比上被姬泠救了一命,这凤彩珠更是不一般,她当初可是指明挑战的姬泠,甚至在姬泠手下走过了整整九九八十一招呢!”
陈二娘忍不住道:“彩珠和姬泠师姐互相欣赏,所以……”
“所以她俩在阁里互为密友。”端木昂接话,“可要我说,哪怕关系再好,也不能因此毁坏她人名声啊!虽说当时阁里人都知道执棋和姬泠之间只能有一人登上高位,但我等都明白二人关系极好,虽有竞争,也不妨碍二人友谊……”
“等等,”顾岁寒越听越觉得荒谬,“我那时在北周,阿泠在青州分舵,你们在临安是怎么知道我们关系极好的?”
按照宋安澜暗示的意思,自己担任“姬泠成长路上的心魔”长达二十余年,跟对方喉咙里的鱼刺没什么大区别,这群外人是怎么看出来她们关系好的?
端木昂嚷嚷:“此事阁里人人皆知啊!当时执棋所有的消息都要经姬泠的手才能递到张执棋手上,张执棋每次批阅时,执棋的消息必然在最上面,而且往往最为详尽;执棋要是有了什么危险,姬泠也第一时间递传信符上来请求总舵批准派人协助回护;哪怕是姬泠后来深陷囹圄,都向先帝再三叩请让执棋出手夺剑,主持大局呢!”
顾岁寒没忍住心说这夺碎曦剑的活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但还是没忍住承认倘若端木昂这话属实,那姬泠确乎也是个公私分明的好人。陈二娘听他说完,才开口补充:“当时彩珠也只是一时间情急……”
端木昂:“情急便能对执棋那样诋毁了吗!”
“好了,”顾岁寒感觉端木昂这逮着人拍马屁的习惯算是没救了,开口制止了这场闹剧,“端木昂,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适可而止,不得对分舵舵主不敬。”
端木昂咕咕哝哝地闭嘴了。陈二娘抬眼看了她一眼,顾岁寒给她递了个安抚的眼神,才转身继续向前走。
凤彩珠的事她心里有数,要她说端木昂纯粹就是喜欢把事情夸大了说。从今天凤彩珠的表现看,她很可能就是那种比较有“江湖气”的人,这种人交友看重性格投契,崇拜别人的侠义侠行,对认定了的朋友也是两肋插刀,容易热血上头。这种人在那时干出端木昂所谓的“对她不敬”的事也不奇怪。
不得不说,她挺喜欢这类人的——心思简单,对谁好对谁坏一目了然,不像宋安澜那样操心的事多,也不想谢停舟这种被礼义廉耻绑结实了的人那样内秀,如果成了朋友大概会是件很幸福的事。
后面立场不同的两人还在互相递眼神暗中吵架,顾岁寒这边却是已经走到了医寮门口。在门边煎药的医修认出了她,忙起身开门带她进去:“谢将军的情况我们检查了,除了之前就少掉的那块魂魄没有别的问题,我师父也来看过了,他的魂魄和肉身目前没有被别的力量控制的痕迹,应当没有大碍,很快便能醒来。”
顾岁寒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昏迷的谢停舟。不得不说,此人生得白净,五官也秀丽,闭上眼睛活脱脱一位貌比潘安的美男子。看他确实没什么大事,顾岁寒点点头,吩咐那医修:“他要是在我不在时醒来了,你就同他说,我去芜宁府查青玉案的事了,很快便回。他醒后你托你们舵主给姬将军捎个信,也让他安心。”
那医修一一点头应承下来。顾岁寒往外走去,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叮嘱道:“对了,这两天靠近谢停舟的人都要仔仔细细地搜身查验,魂魄有异的不许靠近,听明白了吗?”
医修应“是”,顾岁寒这才放心下来。几人走出医寮,陈二娘小声问:“执棋如此吩咐,是担心镇妖塔的人趁虚而入,对谢将军的魂魄再做些什么吗?”
顾岁寒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陈二娘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在这一眼下差点烟消云散,却听顾岁寒道:“挺聪明的嘛,我就是这个意思。”
陈二娘抬眼看向她,便听得她说:“我不知道镇妖塔偷走他和姬泠的那点魂魄碎片是要干什么,但既然姬漓费了这功夫,就不会是无的放矢。眼下来看,傀儡术控制的人的魂魄越多,傀儡术对这个人的影响也就越大,我多防一手,也没什么不好。”
陈二娘练练点头。顾岁寒说完,莫名觉得自己的锁骨处有些发热,便摸上那出按了按。
可姬漓把她姐的魂魄一道顺走干什么呢?顾岁寒想不通。
倘若她没猜错,所谓姬泠一案,自始至终都是姬漓这个亲妹妹的手笔。
正如她和姬昀说时推测的那样,姬泠放在书房里的那几封所谓“通敌信”,自始至终就是针对姬漓设下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