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侍女模样的人依此端来点心、参汤、妆奁、罗裙等物,欲侍奉她更衣用膳。
俞沅之侧过脸,沉默拒绝。
徐慕缓步入殿,左手稍摆,侍女纷纷恭敬施礼退下。
房内只剩他们两人。
男子待门关紧,慢条斯理走近,面容依旧憔悴青白,那双眼却亢奋炽烈,犹如焰火飞腾。
他瞥向方桌,用汤匙舀起补汤,递到俞沅之唇畔,温柔道:“不烫了。”
俞沅之眉头紧皱,不理。
汤匙停留在半空中,徐慕长睫低垂,遮住眼下鸦青,轻笑道:“不喜欢就倒了它,再换新的来。”
男子走到她身后,推开一扇正对后园的窗,薄雾弥漫,树景仿如被仙气笼罩。
“你瞧,这里多么静谧,世外桃源一样。”他道。
徐慕喃喃自语,讲起昨夜如何声东击西,算计俞沅之那两位随行护卫,又是怎样调虎离山,让阿严扑了个空,将她偷运出王府,不觉窃喜。
“就差那么一点让姓严的捉住,幸好二王府我比他熟悉路,好险。”他感慨道。
若先前俞沅之还曾对世子有愧疚之情,那么现下全然烟消云散,仅剩愤怒与憎恨。
徐慕见她沉默,转身走近,左臂撑在轮椅扶手上细细打量,嘴角翘起:“沅儿,你真的好美,尤其是不理人的时候,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霍琅对你这么着迷。”
俞沅之抬眸,狠狠瞪他一眼。
徐慕掌握成拳,手腕青筋凸起,低语:“提到他,你终于有反应了。”
“既害怕真相大白,莫不如直接杀了我!”她道。
徐慕直起腰杆,眼神落在她被布条捆住的双手上,俞沅之腕伤未愈,已有血渍渗出,他的喉结轻轻滑动,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还是将绑布绳扣挑开。
“我说过,我从未想伤害你。”男子单膝跪地,胳膊搭在扶手上,缓慢抬起头,清秀俊颜透着病态苍白,目光灼灼道,“这里不会有人找得到,霍琅纵使将整个襄京城翻过来,都无济于事,等过一阵子风平浪静,我继承王爵,了结了他,再接你回王府,至于母妃,你放心,母妃很喜欢小孩子,我们……我们多生几个,让她看到孙辈,她会欢喜的,说不定病也能好得快些。沅儿,我说话算话,会用余下生命爱惜你,呵护你,让你做最尊贵的王妃,一生荣华。”
徐慕手指颤抖着,想要触碰她的脸颊,被俞沅之厌恶躲开。
他未在意,强撑站起,俯身欲吻她的唇……
唰——
徐慕一声闷哼,下意识捂住面颊,滑腻腥血从他指缝间缓慢流过。
俞沅之浸血的手腕哆嗦着,刀刃泛起银光,正对准男子,尤可见赤红沾染。
霍琅送她的玄色匕首,她一直带在身上。
徐慕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胸腔起伏不定,盯着掌心鲜血。
他的右脸霎现一道伤痕。
“你……想杀我?”徐慕眉尾微挑,眼神阴郁看向俞沅之,整个人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妄图撕碎食物,他强压满腔怒火,咬牙切齿低吼着,“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
徐慕一半脸鲜血淋漓,目光阴森狠戾,俊朗五官早已扭曲变形,扑在俞沅之面前:“他可以抱你,吻你,你为什么不拿刀杀了他,啊!”
俞沅之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世子,这一幕竟让她透过男子,看到另一个人的模样。
很像,尤其是极端愤怒的时候,眼眸犹如阴曹地府的嗜血恶鬼,令人不寒而栗。
她稳了稳神,坚决道:“宁可玉碎,绝不屈服。”
“屈服……”
徐慕喃喃重复这两个字,视线飘忽,蓦地咧嘴笑了。
他步伐踉跄,跌撞走到窗边,口中念叨着屈服,眼泪从眸中不断涌出,脊背稍显弯曲。
良久,他转过身,轻声问:“你真的了解他吗?”
俞沅之:“……”
“霍琅有告诉过你,他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吗?”徐慕歪头,眼底一片死寂,“嫁我就是屈服,嫁他,心甘情愿?”
“你没资格与他相提并论。”
俞沅之始终不曾放下匕首。
徐慕不屑冷哼,面色狰狞道:“他才是最没有资格的人,他是我们的敌人,他不是邺国人,是恒国人,是来报仇的!”
俞沅之纹丝不动。
“爱我不好吗?”徐慕面庞浮现一抹凄惨笑意,用衣袖擦去脸上血渍,不顾她是何神情,跪地惊慌祈求着,“沅儿,试试爱我,爱我啊……”
迹似疯魔。
徐慕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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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京城城门处。
阿严每次呼吸都像刀刃入喉,他带人找了一夜,未果。
此时,一匹黑马越过清早浓雾,直奔进城。
阿严汗如雨下,听到马蹄声仓促回眸。
身旁有人大喊:“将军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