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温将离像是被他这副表情逗笑了,“雪蝉当然和我提过你,峰中也没有你这般相貌的弟子。”
说罢,他对那头站成石雕的浩阳小兄弟道:“你回去罢,告诉雪蝉,我亲自送他下山。”
浩阳领命称是,扭头时奇异一瞬,连忙跑路去,心里揣着个大新闻急需分享——
惊,圣手风流债再添一笔,当众同晏小师弟搂搂抱抱说小话,随后携人下山私奔!
虽说这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两方美人相贴,一上一下,目光拉丝,实在令人莫名脸红心跳,想入非非。这般说辞只能说喜闻乐见。
不知风评即将被害的晏困柳站起,拍拍身上草屑树叶,迟疑:“圣手如何得知我是要去见…鹤清尊的?”
温将离却道:“你体质挺特殊,是绝灵体罢。”方才他疗伤,自然察觉了晏困柳的不同。
晏困柳当即警惕。
“放心,雪蝉同我说过你药的问题,她不清楚巽风给你的药是在做什么,但我可猜得出。”温将离眼中闪过暗色,“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我最厌这种献祭他人性命去换苍生的情节。”
晏困柳联想到温杜若的结局,表面露出如释重负的意味:“多谢圣手。”
温将离这样做只因厌恶裴家,而非为他。两大世家首位暗地针锋相对,他则是个象征意义较重的棋子。
情况比孤立无援好了些,但也没好到哪儿去。见这位圣手第一面便多次出乎他意料,他总要留个心眼。
山下。
裴净台闭关月余,中途又经历一次心魔雷劫,听倦的诅咒恶语再度响起,那张命定面孔烙印入骨,然后,第不知多少次失败。
他的本命灵剑断在劫中,亦毁了道心,已经数年不曾长进,独独缥缈的执念和责任虚支着这张看似光鲜的皮囊,在这片枯寂死穴中,等待传承这份痛苦的继任者。
自古以来,修行闭关所为不过勘破劫数飞升越阶,然他不可能勘破,所以不可能成功。但这也是他仅剩的拖延手段。
因此,在出关的那一刻他便知,他时日无多了。于是传裴无心速归——他背后的封印是个不稳定因素,需尽早在他眼下渡劫成道,支撑这摇摇欲坠的天。
从裂天渊新生魔尊之祸,四峰死者颇多,人丁寥落,灵气稀薄,再难复昔日盛景。
如今重复凶卦再现,天际血线再现,一切预兆都似曾相识。数年来,这场灾祸只会愈发难以相信地猛烈,而他们却大不如曾经,如同一场注定走到绝路的轮回,有限地挣扎着。
他已疲累至极,当得知晏府灭门、那张有着相似命定面孔的青年没有归来时,心愈发空了下去。
他知道什么了?
裴净台七情六欲早于往日消耗殆尽,对着晏困柳时,更像看着一段属于封尘过去的藏品,或许当他顶着这张面庞同他好好说话时,满足了他不知所谓的幻想和遗憾。
并且,在见到青年后,他总莫名觉得,他会再见她一面的。
会的吧。
裴净台邀人到巽风山脚下一处长亭相见,引路纸鹤先至,光亮消弭,他站起,在看见来人时,面色登时沉下去。
“别来无恙,鹤清尊。”温将离一袭纱衣,踩着石子路,冲人扬了扬眉梢。
裴净台微不可见地蹙眉。
温将离坐下,肆无忌惮地翘腿笑道:“你们不必在意我,我只是久未尝过巽风清茶,有些怀念,特意前来一品。鹤清尊不至于这么小气,连茶都不让我喝罢?”
“圣手细品。”
裴净台面无表情地挥手,满上茶杯,随后看向一旁的青年。
晏困柳则规矩地行了礼,如同巽风无数弟子般:“见过鹤清尊。”恭敬妥帖,也没有什么感情。
裴净台被这客套一堵:“伤口好得如何?”
“多谢尊上挂心,已经无恙。”
“我听无心说,伤你者逃走,你可记得有什么特征?”
晏困柳还是搬出这套说辞:“不知,可能是我当时……太害怕了,眼前一片黑。”
他看了看裴净台。他本打算将那朵杜若花拿出来试试——这毕竟是裴净台的记忆彩蛋产物,然而如今温将离掺和一脚,他反倒不好搞小动作了。
“是无心失责未看顾好你,让你受惊了。”裴净台道。
晏困柳摇首:“和他无关。”
裴净台望着眼前分外疏离的青年,忽地有些怀念曾经他面对他的自在鲜活模样。他轻声问:“伤既已好,晏公子准备何时回峰?”
兴趣值又涨了。71%。
晏困柳看着攻略目录,决定来剂备好的猛药。
他扯下唇角,笑意不达眼底,轻轻摇了下头:
“不,尊上……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欲用我来祭神器的计划,我不会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