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回我自己的东西,能有何危险?” 宴清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睥睨的自信,“况且,” 他反手将她微凉的手指完全包裹在掌心,“有娘子在侧,为夫更添三分把握。” 那眼神深邃,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信任。
银漪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搓着胳膊怪叫:“噫——!肉麻死了!鸡皮疙瘩掉一地!大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果然有了媳妇忘了弟!走了走了,眼不见为净!明天渡口碰头!”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银光,嗖地消失在墙头,只留下一串夸张的啧啧声在暮色中回荡。
林知夏被他闹了个大红脸,想要抽回手,却被宴清握得更紧。
“莫理他。” 宴清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背细腻的皮肤,“天色不早,娘子今日也累了,早些歇息。明日……还有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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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苍茫,浑浊的黄河水裹挟着大量泥沙,在宽阔的河床上奔涌咆哮,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第三道弯处,水流因河道转折而更加湍急,卷起一个个危险的漩涡。岸边荒草萋萋,裸露的河滩上散落着枯枝败叶和白色的泡沫。
那尊巨大的镇河铁牛雕像,半截身子已陷入淤积的泥沙中,只露出锈迹斑斑、布满水渍苔痕的脊背和硕大的牛头。牛眼空洞地望着奔腾的河水,牛角上挂着的青铜铃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个锈蚀的铜环。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水腥、铁锈和淡淡腐朽气息的压抑感笼罩着这片河湾。
银漪穿着一身格格不入的亮银色防水冲锋衣,蹲在距离铁牛不远的一块大石头上,百无聊赖地往河里丢着小石子,嘴里叼着根草茎,金色的竖瞳里满是嫌弃:“我说大哥,嫂子,这破地方风水也太差劲了!水煞冲堂,气滞成淤,怨气沉底,活脱脱一个积尸地!难怪那龙魂被压得嗷嗷叫。”
林知夏没有理会银漪的吐槽,她站在河滩边缘,面色凝重。手中的黄铜罗盘指针正在疯狂地左右摇摆,针尾剧烈震颤,凝结出的水珠不断滚落,最终死死钉在“坎”位,针尖却诡异地向上翘起!
“坎位水煞滔天,针尖反挑……这是‘逆水倒冲,龙困浅滩’的凶局!” 她抬头看向那尊半埋泥沙的铁牛,声音带着一丝紧绷,“宴清,铁牛下的封印被地脉变动和水流冲刷,已经松动不稳了!龙魂气息外泄,引动了此地沉积的阴煞水鬼!它们……在阻止龙魂归位!”
仿佛印证她的话,原本只是奔涌浑浊的河面,突然毫无征兆地翻腾起大量粘稠的黑色泡沫!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弥漫开来。浑浊的水面下,隐约可见一道道扭曲的、如同水草般摇曳的惨白影子在聚集,围绕着铁牛的位置缓缓旋转。水流声中也夹杂起若有若无、凄厉怨毒的呜咽和低泣!
银漪猛地站起身,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野兽般的警惕,墨色的竖瞳缩成一条细线:“水猴子?不对……是积年的水伥鬼!被龙魂气息吸引过来的!娘的,真会挑时候!”
宴清站在林知夏身侧,玄色长衫的下摆在河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翻腾的黑水和水中聚集的惨白鬼影,眸中一片冰寒,不见丝毫波澜。
“跳梁小丑。” 他薄唇微启,吐出四个冰冷的字眼。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凌空朝着翻腾的河面虚虚一点!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幽蓝光束自他指尖迸射而出,快如闪电,瞬间没入铁牛前方丈许的浑浊河水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幽蓝光束入水的刹那,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方圆十丈内的河水瞬间凝结!不是冻结成冰,而是仿佛时间停滞,浑浊的水流、翻腾的泡沫、甚至那些扭曲惨白的水伥鬼影,全部被一股无形的、极致的寒意凝固在原地,保持着前一秒的动态,构成一幅诡异而静止的画面!
刺骨的寒气以光束落点为中心,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急速扩散。河滩边缘的荒草瞬间挂满白霜,连奔腾咆哮的黄河水声在这一刻都仿佛被这极致的寒意压制,变得遥远而模糊。
“嘶……” 银漪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那被瞬间“冻”住的河段,瞳孔里满是震撼,“幽冥冻魄!哥,你这招还是这么……霸道!”
林知夏也被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惊住,但更多的是担忧。她清晰地感受到宴清的气息在施展这一招后,又虚弱了一丝。同命契的烙印处传来清晰的疲惫感。
“宴清!” 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臂。
宴清侧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声音依旧平稳:“无妨,这点消耗,还撑得住。”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微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娘子,看你的了。趁此间隙,引动星力,助我定住坎位水煞,锁住地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