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晴了多日,却在这日的清晨飘了点小雨。
对于农民来说,这场春雨来得好,但对要赶路的楚惜音等人来说就不那么美妙了。
林易和周佩宁劝说待雨停之后出发,一直坚定要尽快把楚惜音送走的楚维声也有些动摇。
出乎意料的,楚惜音却平静道:“既定今日出发,便不能更改。只是毛毛雨,无妨。”
楚惜音坚持不拖延行程,其他人也没再说什么。
送行时,林安澜递上一本册子,这是她这几日抽空写的菜谱,专门为楚惜音准备的。
楚惜音翻阅几页,惊喜道:“澜娘,多谢你。待我回府给你写信,你可一定要回信哦。”
林安澜点头应下。
相处短短几日,林安澜竟然有了离别愁绪,不知是不是今日的天气不好,渲染了氛围的缘故。
楚惜音又依次谢过周佩宁和林易这几日的照顾,最后向楚维声和楚继鸣道别。
楚维声没多说什么,只让她路上小心。
楚惜音被雁儿扶着坐上马车,掀开帘子和众人摆摆手,车队启程,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
楚惜音一走,林家骤然安静下来,林安澜还有点不习惯。
她跑去找周佩宁,对方正清点汉王府送来的东西。
都是些布匹金银器物之类,做工精美,虽不甚实用,在市面上却难得一见。
金银器物一类登记过后直接入库即可,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再拿出来。
此时正是要裁春衣的时候,那些布匹正好派上用场。
也不知是谁打点的这些,考虑得很是周全,林家大大小小的主子都能用上,不必再去买布料了。
周佩宁挑出一匹鹅黄色的绸子对林安澜说道:“这匹正好给你做襦裙,裙摆处绣上百花穿蝶的图案,定然极好看。”
林安澜对穿着不怎么挑剔,顺着周佩宁所说想了一下,确实不错,便应下了。
很快将其余的布匹定好给谁,做什么样式的衣服,交待给周妈妈拿下去安排。
林家有专门负责针线的人,再加上换季做新衣时一些会针线的丫鬟临时被派去帮忙,很快就能做好。
除了主子的衣服,还有下人们每季也会做一身新衣,这些仅靠针线上的人就忙不过来了,便都送去县里的绣坊去做,成品没那么精致,但针脚细密,质量还是过得去的。
林安澜耐心等着周佩宁处理完杂事,才开口说道:“娘,我有事要问您。”
周佩宁让人冲两杯蜂蜜水送来,问道:“什么事?”
林安澜看了看屋里,除了两个伺候的丫鬟,再没其他人,便说道:“莲心姐姐今年十七岁,到了成亲的年纪了,是不是该给她相看人家了?”
蜂蜜水还没端来,周佩宁还是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平复过后,周佩宁一脸复杂地问道:“莲心和你说的?”
林安澜摇头道:“是我自己想的。莲心姐姐没有提过这件事,但我觉得她该成亲了,安桃的大姐姐就是十七岁的时候成亲的。”
林安澜一脸平静,眼里也没有丝毫波澜,就像不知道成亲具体是什么意思一样。
周佩宁放下心,看来没人教唆她,是她自己由林安桃姐姐成亲的年纪联想到了莲心身上。
这么一说,的确该考虑莲心的婚事了。
周佩宁拢眉沉思片刻,问林安澜道:“你还想莲心继续照顾你吗?”
林安澜点点头,说道:“莲心姐姐很好。”
周佩宁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莲心的确不错,勤快能干,话不多,细致又体贴,正是因为看好她当初周佩宁才会把她派去照顾林安澜。
“娘要把莲心姐姐嫁到外面去吗?”林安澜问道。
正在思考合适人选的周佩宁回过神,讶然道:“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看书上说,有些人家中仆役不多,就会收取财物把女仆嫁到别人家。”林安澜说道。
林安澜说的是实话,她确实在一些杂记话本里看过这样的情节。
那些大户人家,下人多的都用不完,仆役之间配对是常事,但有些小户人家往往只有几个下人,若是仆役到了成亲年纪家里却没有合适的异性仆人又要怎么办呢?
大虞朝奴仆是主人的私产,是可以买卖的。
一些人就把适龄的仆役卖或租给其他人家,或是一次性买断,或是租给对方几年。
两个主人还会拟定契约,商议细节和有可能发生的情况,若女仆生下孩子该归哪家等等诸如此类。
林安澜初看到时心里还有些不适,盖因这种做法没把仆役当人,而是当做牲畜一般来看待。
不过这是大虞朝的常态,她也只能努力让自己适应。
林安澜不知道家里有没有适合莲心的男仆,又或者即便有适龄的,莲心是否又情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