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一堆铜板躺在王霁的案前。
“王郎君,这里一共是一千八百四十二文钱。”
竟然还有零有整的。王霁有些许哭笑不得:“施娘子这是……”
靠着木姜子,施又宜也算发了一笔小财,王霁虽然只提了五百文,可若她真只给这些,一则过于寒酸,二则也影响后续的长期合作。于是她算了又算,扣除店中的各项人工、菜钱,终于算出这个有零有整的数。
“您也知道,最近铺中太忙了,我没来得及去钱庄把铜板换成银子。虽然这个钱肯定比不上王郎君的大生意,但郎君可千万别嫌弃。我相信你我强强联合,日后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王霁瞧着施又宜手舞足蹈,眼睛灿若星辰的模样,也不由得被她感染,心生愉悦。
他嘴角微微翘起,右手一伸,将这千八百的铜板尽数拢到自己这侧:“那便恭敬不如从命,笑纳了。多谢施娘子。”
施又宜本做好了几番推让拉扯的准备,孰料王霁如此干脆利落地收下。她心中既觉得痛快了事,又生出几分心痛悔意——近两千文,她是不是太大方了。
王霁端茶啜饮一口,一双眼却留心着她的神情。施娘子忍痛割爱的模样,竟有些可爱。但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过于唐突浪荡。
他放下茶杯,正色道:“对了,我打算在本月末宴请客人,施娘子的那顿筵席可还记得?”
施又宜眼睫一抬:“当然了,我才不是赖账的人。”
王霁笑笑:“那便有劳施娘子准备食单,所需材料提前告知我,我派人准备。”
今日家中聚得倒是齐,王霁无需外出应酬,王冕也从书院中回来了。
王霓的婚事定了,对方是个考取了秀才,家中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也算殷实人家。结亲态度也很是诚恳,不曾因王霓年岁偏大而多有计较。
王家父母都觉着是门好亲事,双方过了小定,只等明年开春便完婚。因此,王家父母脸上近来均是喜色,这喜色也反应在菜色上——盐水鸭、红烧大乌、水晶肴蹄、清烩鲈鱼片、文思豆腐,堪比过节了。
王霁:“月末我要去别庄瞧瞧,阿霓要不要和我一道去散散心?”
王霓没来得及开口,阿娘嗔怪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妹妹可得抓紧时间好好学着如何管家,准备嫁妆,你何必让她出去抛头露面?”
王霓低低道:“阿娘……”
王霁知她心中想去,便答:“学习管家也不缺这一两日,何况阿霓从前便帮着阿娘料理家中,这些事情早已得心应手,阿娘何必忧心。和我一同到别庄散散心,日后嫁人了,便没有如此自在了。”
阿娘也知嫁人后不自在,心一软:“那你便随你哥哥一同去吧。”
王冕在一旁扬声道;“阿兄,我也想去。”
王父立刻呵斥:“你不许去,书院的功课要紧。”
王冕期待的眼光看向王霁,王霁却道:“还有三个月过年了,年前书院考校功课,阿冕还是先好好准备功课吧。”
见大儿子难得站在自己这边,王父声如洪钟:“阿冕,年末考校须得认真应对,拿个第一回来,给我们家脸上添光。”
王冕耷拉着耳朵,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好。
竹风楼内,一个价值不斐的钧窑茶盏被狠狠掷在地上,顷刻间四分五裂。
王斐气急败坏地怒骂:“你们这两个蠢出天际的蠢货,废物!”
“无能得出奇,连个小娘子都对付不了,要你们有何用?”
尚店主素来只在厨房中干活,哪里得见识过王斐的脾气,他低着脑袋,恨不得把自己蜷成只鹌鹑。
钱掌柜则是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承担王斐的怒火。
“郎君,您听我解释……”
"啪"地一声,另一只成双成对的茶盏也同样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钱掌柜,先前你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只需要一个月让那个小娘子无路可退的。现在呢?”
“连冬瓜盅这样的招牌菜你们拿出去给那些平民们尝了,都没占到上风,真是丢尽我竹风楼的脸!”
钱掌柜战战兢兢回答道:“那小娘子的食肆本来已经被我们打压得门庭冷落,眼看着马上就要关门大吉,可她又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一样见所未见的食材,凭借着那木姜子翻了身。”
尚店主也赶忙附和:“郎君,她所售卖的汤年糕平平无奇,小人肯定做得出来。可那味木姜子我们弄不到。”
王斐眼皮一翻:“木姜子是什么?全金陵难道还有我王家弄不到的东西?”
钱掌柜:“请了楼里的郑大厨看过,说是此物常见于滇黔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