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子还在继续落下,姜姜已经数不清是第几下。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一刻,一道清亮的声音刺破了混沌。
“住手!!”
那声音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姜姜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
视线里,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提着裙摆急匆匆地奔来,发间的金步摇随着动作剧烈晃动,在阳光下划出璀璨的流光。
“母妃!”小公主咬了咬唇,跑到淑妃面前,一把拉住她的衣袖轻轻摇晃,“女儿习惯了这奴婢的伺候,换了反而不适,要不就留她一命?”
淑妃并没有说话,姜姜紧接着又听到了小公主强行镇定又毫不在意的声音,“无非是个死物,母妃这么受宠,父皇那肯定凭母妃的面子不会在意的!反正女儿习惯了她,母妃小惩大诫一下就行了吧…”
小公主的傲慢话语引来了淑妃娘娘的轻笑声。
小公主看母妃笑了,眼睛一亮,接着撒娇。
公主的声音渐渐远去,姜姜再也支撑不住,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
剧痛将姜姜从昏迷中唤醒。
她发现自己俯卧在自己住所的床上,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医女正用沾了药酒的棉布擦拭她的伤口,每碰一下都火辣辣的。
“嘶~”姜姜忍不住抽气,声音惊动了屋里另一个人。
“醒了?”一道骄矜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姜姜艰难地转头,看到小公主正坐在檀木圆桌旁喝茶。
小公主穿着鹅黄色常服,小脸绷得紧紧的,故意不往这边看。
姜姜眼眶一热,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行礼,“奴婢,谢公主救命之恩…”
“躺回去!”公主突然厉声喝道,吓得医女手一抖。
小公主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别扭地扭过头去,声音却放柔了些,“反正本宫说了,只是习惯了你伺候。更何况,你的讲解也比太傅说的有趣多了,可得好好留着这条命继续讲给本宫听!”
姜姜怔住了。
她看到公主说完这话后,耳尖悄悄红了,捧着茶盏的手指不安地摩挲着杯沿。
这是公主害羞时的小动作,姜姜再熟悉不过。
“是,奴婢一定…尽自己所能!”姜姜的声音哽咽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知道的,公主哪里是缺人讲故事啊!
太傅的学问比她好千百倍,更何况,比她会讲的宫人千千万,她根本微不足道。
公主突然站起身,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行了,好好养着吧!赶紧好了就来伺候本宫!”
说完就急匆匆往外走,跨过门槛时还被裙摆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公主!”姜姜下意识要起身,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公主头也不回地跑了。
医女一边继续上药一边低声道,“你可真命好,五公主殿下守了你一个时辰呢!还特意吩咐用最好的药膏!”
姜姜把脸埋进枕头里,眼眶湿润。
背上的伤还在火辣辣地疼,心里却像揣了个暖炉。
她心里暗暗发誓,这条命是公主给的,从今往后,定要加倍用心照顾小公主!
姜姜的伤痊愈后,伺候小公主更加尽心尽力。
她总是天不亮就起床,早早的准备好一些,等到了起床时辰,亲手伺候公主洗漱更衣。
夜里公主踢了被子,她会轻手轻脚地重新掖好被角。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小公主渐渐抽条长高,圆润的脸蛋显出少女的轮廓。
在小公主十岁那年春天,淑妃再次有孕。
这个消息让整个宫殿里都沸腾了,宫女太监们私下议论纷纷,若是个皇子,淑妃娘娘的地位将更加稳固,甚至可能会提升,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在宫中也更能好过一些!
“姜姜,母妃已经三日未见我了!”小公主趴在窗边,看着院中大树。
自从淑妃确诊有孕,便以养胎为由闭门不出,就是怕有人害她腹中胎儿。
姜姜站在一边正为公主泡茶,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娘娘谨慎,闭门也是怕有人冲撞小皇子!公主别多想,等娘娘腹中皇子稳定,公主就可以见到娘娘了!”
“嗯…”小公主转头看着姜姜熟练的泡着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怎么知道是小皇子而不是小公主?”
姜姜以为公主还是不开心,刚想解释,就看到公主垂下眼眸,声音出奇地平静,“母妃需要个皇子,有了皇子,她才能在父皇面前更得脸,我们才有依靠,所以,继续是小皇子!”
姜姜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公主才十岁,十岁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好像可以帮忙干力所能及的活计了,还能帮着带弟弟妹妹。
尽管如此,这个年龄的她,想在母亲怀里撒娇也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撒娇的。
然而,因为这吃人的后宫,十岁的公主只能用理智压抑思念母亲的情感。
她弯下身,双手地上一杯茶水,“公主,等娘娘胎象稳固了,奴婢陪着公主给娘娘请安可好?”
公主点点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
淑妃的孕期过得极为谨慎。
她不再踏出寝殿一步,所有入口的饮食都要经过三道检验,连熏香都换成了最温和的安神香。
淑妃生怕任何意外,连亲生女儿的请安都免了。
这种过度保护更加忽视了公主。
等到太医把脉说胎稳定了后,淑妃这才愿意见一见公主,却不愿让公主靠近。
公主知道,母妃是怕她毛手毛脚,怕万一碰着她出了问题了。
尽管内心不停安慰自己母妃是有理由的,但她依旧失落万分。
在淑妃怀孕八个月时,突生变故。
那日公主刚下学,走到宫门口就看到里面的宫人乱了起来。
“怎么回事?”姜姜拉住一个匆匆的宫女询问。
那宫女一看是公主,连忙请安,说了事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