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杳杳隔着人群看着陆淮,陆淮也看着她,目光交汇的一刻,他的眼底看不到任何情绪。
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眼前人已经逐渐变得陌生。
乌云突然遮住日头,秋风涌起,卷起落叶,心头忽的生出一阵悲凉。
春杳杳深吸一口气,将目光移到别处,台上已经由小厮将各大酒坊的选酒送了上去,评委会根据看闻捏搓品等方式进行评判选择。
前面几杯酒依次送过去,评委脸上的神色各异,有的皱紧眉头,有的如沐春风笑容满面,有的心不在焉,匆匆喝了两口便将酒水放下。
直到万斛香酒坊的酒送了过去,几位评委皆是神色大喜,他们低头看着杯中深红色的液体,色泽鲜亮清透,没有任何沉淀杂质。
举着酒杯隔着一拳距离细细嗅闻,隔老远就能闻到那一股酒香,整个台子里皆充斥着饱满浓郁的香气。
入口后丝滑不酸涩,达到了酸甜苦之间微妙的平衡,哪一方在口中都不会争抢,融合完美到极致。
一杯下肚之后,酒香依旧萦绕在口中,久久不散回味无穷。
几位评委终于皆是漏出了满意的笑容,彼此交头接耳的指着酒杯议论起来。
可李大人却微微皱起眉头,他盯着酒杯,这酒他再熟悉不过是杳杳酒坊的酒,怎么会被万斛香当做比赛酒水送了上来。
“你们这酒水登记是不是搞错了,这酒应该是杳杳酒坊的?”李大人问向身旁的小厮。
小厮笑着答道,“这酒水都是各大酒坊坊主亲自呈上来登记在册的,绝对不会弄错的。”
“这明明是杳杳酒坊的红酒怎么能拿来说是万斛香的酒,我可从没听闻万斛香酒坊还推出过红酒?”李大人厉声诘问道。
“酒水这种东西,又不是谁家特有的,他家能有,他家也能有,大家都可以有,怎么能说这酒就是杳杳酒坊的呢?我们都是按照先来后到登的记,大家都遵循规则允许重复,肯定不会出错的。”小厮温声解释道。
李大人怒的一拍桌子,大声道,“这酒是谁家都可以出,但是怎么能做到连味道也一模一样,酒水用料不一样,配比不一样,储存方式不一样,只要这小点就会引起口味的千差万别,你跟我说万斛香酒坊和杳杳酒坊的味道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做到!这明显有问题。”
小厮见李大人勃然大怒,慌张解释道,“小人只是个打杂的,不懂您说的那些,许是偶然吧……”
“什么偶然!摆明是用了别人家的酒替!这是违规参赛!”李大人大声喝到。
“李大人何必这么发难于一个小厮呢,既然来参赛就得遵守比赛的规则,各酒坊都是自行呈上的酒,纯属自愿,您怎么就如此坚信万斛香酒坊有所抄袭呢?难不成您与杳杳酒坊暗中有所往来?”沈司市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你放屁!”李大人指着沈司市大骂道,“你沈司市监管京城商户就是这么监管的,如此明显的偷梁换柱你看不出?我就不信你没喝过杳杳酒坊的红酒?”
“红酒在下喝的多了,只不过我并不知产处,酒水这东西,难不成还只许一家生产不成?哈哈哈哈哈哈。”沈司市笑着看向众人,身后一票小厮跟着起哄。
“对啊,这酒水又不是胎记,独一无二的,谁家有不正常嘛……”
李大人脸被气的通红,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于酒倌,“你说,你说……”
于酒倌粲然一笑,这已经是他连喝的第三杯了,脸上已经泛起红晕,仿佛身边二人的吵架与他无关,一心只沉浸在红酒之中,他撒娇似的道,“二位大人,你们争吵的事小人一概不知啊,我是从海城来的,哪里知道酒水是谁家的,我只知道这酒水味道极美,简直让小人乐不思蜀啊。”
“你……”听闻于酒倌的话,李大人的气更胜了,迫切的想要找一个同盟。
他眼神扫向最后一个人,陆淮。
陆淮此时已经放在酒杯倚靠在椅子上,垂着眸子,把玩着手中的璞玉,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话到了嘴边,李大人终究还是咽了下去,同这个名动京城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好说的,虽然曾听闻他与肃亲王断绝过一阵关系,还不是一阵就回去了,说到底这种败家子离不开优渥的生活,说要自力更生,还不是舍不得荣华富贵。
同他多说一句都是枉费口舌,说不定他也根本不懂这酒只是来凑热闹的。
“你这摆明就是比赛有诈!如此恶劣的比赛,不参加也罢!吾不屑于与尔等为伍!”李大人怒火无处宣泄,说罢就起身要走。
陆燃赶忙过来打圆场,“李大人,虽然我懂你说的,但是比赛既有它的规则我们就要遵守,如果有漏洞下次改进即可,何必为此大动干戈呢。况且今日到场这么多人,闹的太难看也不好。”陆淮劝道,对于这名出名的脾气古怪的御厨他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尝试好言相劝。
小童拉了拉李大人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你不能走啊,你若是走了,那不遂了这些人的心意,到时候春姑娘更要受这些人的欺负了。杳杳酒坊的酒不是还没上呢,万一比赛还能翻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