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森不知道曹景此举有什么用意,只能如实答道:“是。”
曹景继续道:“白捕快,你是不是也查到,丢弃徐公子尸身的地方,附近有一窝天鹅,而且还有些白羽落在尸身上。”
白森点头,回道:“是。”
曹景轻轻点头,看向徐耀,问道:“将军可曾听闻过容州百姓间有一传说,海船必须要以婴孩的尸骨压舱,再以白鹅翎羽结成环,放置于死婴脖上,有缠困魂魄之用,方能保佑出海平安。”
徐耀并不答话,只是凝视曹景的眼神中渗出一丝杀意。
“这就是我们的谋划,”曹景接着说,“我们杀了徐公子,抛尸在一窝天鹅巢旁,但是我们来不及做白羽环了,只好取些鹅羽放置于尸身上,为的是让徐公子的魂魄永远困在清雨湖上,进不了轮回。”
白森心头大骇,且不只是她,在场无一人不被曹景所言震惊。
他竟敢在一个掌军的都督面前细细讲述是如何阴毒对待其独子的,他难道不怕死么?
徐耀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眼中杀意如芒,他必须紧紧咬住牙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
在亲手杀了眼前这位大棋士之前,他还有些问题要弄清楚。
“你说的‘你们’,”徐耀问道,“除了你,还有谁?”
“还有一个叫赵宏昌的棋先生,以‘知海’为字,原是在这棋院里教授棋理,”曹景道,“正是赵先生和我两人一同谋害了徐公子。”
两人?白森心头一动,下意识地看向容州军卫围成的圈子边缘处。
方殊就站在那里,还是那副面无神色的表情,犹如白森初次见到他时那般置身于棋盘之外,眼前的场面如何激烈混乱,皆与他无关。
徐耀左右看了看,道:“这位赵先生人在何处?应是还在这棋院里吧?”
几个军卫来到徐耀身后,只待曹景说出此人所在,马上就前去抓人。
曹景没有被这架势吓住,他淡漠一笑,道:“赵先生已经死了,死在一场意外烧起来的大火里。”
“死在一场火里?”徐耀显然是不信这话。
曹景道:“如果将军不信,我这就带你们去埋葬赵先生的地方,挖出他烧焦的尸身给将军看看。”
徐耀身后的一个军卫靠近过来,在徐耀耳边小声说几日前确是见这棋院中的一座木楼燃起大火,火光冲天,浓烟在清雨湖上都能看见。
徐耀听罢,松开紧缠在剑柄上的手指,向曹景走过来。
他的身形与曹景差不多高大,到底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一方都督,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见徐耀大步走过来,欧阳奕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而曹景却如脚下生根,负手在后,腰板笔直地站在原处。
来到曹景面前,徐耀盯着他的一双豹眼,问话声中没有半分情绪。
“你们,为什么要害万钧?”
曹景迎着徐耀的目光,干脆地道:“因为他该死。”
话音刚落,只听“哗”的一声,伴着一道寒光,徐耀腰间的长剑已出鞘,停在曹景的脖上。
“你再说一遍,”徐耀单手持剑,冷冷道,“为什么要害我儿?”
即使利刃就在眼前,曹景却没有丝毫慌乱,他从容道:“将军,你可知令郎曾犯下什么罪行吗?”
徐耀并不打算回答什么,手中的剑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曹景接着往下说:“这棋院中曾有一棋生,名为陶智,他出身寒微,母亲早逝,只有父亲在乡间耕地务农,相比起徐公子的地位来说,陶智简直是低贱如草末,但他是十年来唯一一个升入最高组等的棋生,他的天资和棋力,就连我都不得不叹服,假以时日,他必定能成为闻名天下的大棋士,成就不会在我之下。”
“哼,”徐耀冷哼一声,“这与我儿有何关系?”
“徐公子也是极出色的棋生,”曹景道,“但恕我直言,比起陶智来说,他还差得远。”
这话无疑进一步激怒了徐耀,他怒喝道:“既如此,我就先杀了你,让你去教我儿下棋!”
他手中的剑也同时往曹景脖上挥去。
陈钰雪发出一声尖叫,捂住脸不敢再看。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曹景今日就交待在此了,却见他躲也不躲,任由徐耀手中长剑切入他的脖颈。
“还真是个不畏死的好汉。”徐耀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位棋士。
“在我说清楚我们为什么会杀了徐公子之前,你是不会让我死的。”曹景镇定道,鲜血从他脖上流淌出来,将他身上宽袍染成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