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心,队长周国喜家。
从周兰家里跑出的几个人,惊慌地喊了一路,已经将大半个村的人都惊动了。
村里年富力强的壮年人,如大树末端的雨露一样,从四面八方全都聚集到了周国喜家里。
“真的是老虎,你们看清了?”周国喜被围在人群中,脸色又惊又疑。
“真的!队长!我们不骗你!”
“月亮那么亮,我们看得真真的!”
“那头老虎就站在周兰后面,那么大一个,不可能看错的!”
院子里众议纷纷:
“也不知道定山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这还用猜!肯定凶多吉少了,那可是老虎啊!”
春丽站在角落里,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周兰的消息了,自从那次从周兰家里离开,她就再也没有去过。
从前周兰还会在村里闲逛,但这多半年来,她整个人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从没在村里出现过。没人看见她,自然也没人议论她,春丽也几乎完全忘了,她曾还有过周兰这么一个玩伴。
周国喜满脸凝重,他马上选了两个人:“你们去村里挨家挨户地通知,老人妇女孩子,都紧闭门窗不要出门!其他人,拿上趁手的武器,咱们马上去周定山家里,看能不能把人救出来!”
说着,周国喜回屋拿上了他的冲锋枪。
村里一共有两杆枪,一杆在周国喜这里,另一杆在狩猎队的队长那里。
不同于大人们的紧张谨慎、严阵以待,晚上来这玩的半大孩子们,一听说村里有老虎,个个兴奋的眼冒绿光。
“生哥……生哥……咱们跟着一块去啊……去见识见识……”
春生也蠢蠢欲动,压低声音:“好,你们先去外边,我一会去找你们。说好了,只能在后面跟着,谁也不准上去添乱!”
“生哥放心。”
“我们都听你的。”
春生先把伙伴们送出去,然后跟母亲谎称回屋睡觉,等母亲也回屋后,他就悄悄的打开门,溜了出去。
春丽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上面有三个哥哥,大哥二哥已经成婚,有自己的新家。家里就剩下她和春生,房间富余,兄妹俩一人一间屋。
不同于春生他们的兴奋,她对于老虎的出现,内心是十分惶恐害怕的。可看见春生出门,再想到从前和周兰在一块玩的时光,鬼使神差的,不知道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也打开房门,悄悄地跟了出去。
路上静极了,连狗都不叫了。
最前面打头的那帮大人们,举火把的举火把,拿棍子的拿棍子,持叉子的持叉子,一边警惕着周围环境的安全,一边慢慢地朝周兰家的方向移动。
春生他们坠在大人们后面五十米远,小心地跟着。
春丽也隐在暗处,跟在春生他们的后面。
一路上平静无波,直到周兰家的山坡下。
周兰家的小院建在山脚上,上去要走二十几个土台阶。
台阶并不陡,但因为有老虎的威胁,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从哪个方向扑过来。所以所有人都很紧张,二十几个台阶爬起来就像过了半个世纪那样漫长。
月光轻柔地笼着大地,山坡,树木,房屋,全都笼在了一片温柔的白纱中。
月光下的小院里也静悄悄的,东屋和堂屋亮着灯,昏黄的油灯灯光从糊着报纸的窗户透出来。
小院里干干净净,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安静的甚至有些诡异。
春生几人没有走台阶,他们绕到山坡侧面,三人一组爬上树,从高高的树梢上俯瞰小院的情况。
春丽没处观看,她跑到春生的树下,轻轻拍树干:“春生……春生……”
“生哥……是你妹妹……”
“你来干什么。”春生头疼,“你们俩下去,把她托上来。”
两个少年顺着树干滑下来,一个蹲着,一个站着,让春丽踩着他们的肩膀攀上了树梢,两人则另外找了棵树爬了上去。
春生扶着春丽坐稳:“你在这老实点,不准发出声音!”
春丽翻个白眼:“我知道,不用你说。”
下面,大人们已经缓缓聚集到了院门口。
院里的大黄狗听见动静本来想嚎叫,露头一看,那么多人,吓得又缩回了狗窝,比死了还安静。
周国喜举着枪,点了狩猎队的三个人:“我们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三人拦住他:“大队长,大家都得靠您指挥呢,我们三个进去就行了,我们常年在山里打猎,没问题的。”
话虽这么说,其实三人心里也没底的很。
他们背贴背,为首的狩猎队队长端着枪,另外两人举着木质的标枪,三人慢慢地往院子里移动。
秋风轻轻吹拂着,一切都安静极了,就连草丛里的蟋蟀都停止了鸣叫。
穿过大门,他们渐渐靠近了东屋,为首的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缓缓拿枪口推开了屋门。
昏暗光线里,单薄的少女坐在床上,他略松一口气。
门再展开一点,忽见一双金色的兽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啊!!!老……”为首的人大骇,虎字还没尖叫出来,一声响彻旷野的虎啸咆哮而出,“嗷——呜——”
硕大的身躯紧随而至,扑了过来!
为首的人慌不择路,猛地后退。
“砰!!砰!!”
两声枪响,他和后面的人撞倒在地上,枪口走偏,全都打在了屋顶上。
外面所有人都骚动起来。
周兰冲过来,抱住老虎的脖子。
皎皎月光下,少女又惊又惧地看着闯入的三人,她身体紧紧挡着老虎,是全然维护的姿态。
绊倒在地的三人此刻才发现,老虎的脖子上,居然是有铁链的,它居然是被拴着的!
外面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还在惊惧地喊着:“快退出来,快退出来!”
三人站起身,退到院中,又去灶房和堂屋西屋都看了看,最后才退出了院子。
“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周家闺女那是怎么回事?!”
高大的猛虎和瘦弱的少女站在一起,老虎不攻击,少女也不逃,画面诡异地简直叫人起鸡皮疙瘩。
树上,春丽看着周兰身后的老虎,只觉得十分眼熟,她隐约记得,她在周兰家里玩的那只猫,好像就是长这个样子。
三人回到人群中,也渐渐镇定了下来。
他们组织了一下措辞,依次报告道:
“周定山和王润香两口子都不在家,堂屋西屋灶房都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