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近些日子在家里除了做蚕丝扇外,就是在厨房给兄长打下手。
饭桌上。
杨继宗给沈瑶夹菜,看着她吃的香,忍不住又给她夹了一块兔肉,还小声询问她的意见,是咸还是淡?
沈瑶吐出骨头,头也不抬的冲着杨继宗竖起大拇指,“你做的我都爱吃。”
这句话哄得杨继宗给她夹完兔子肉,又给夹鱼肉,还细心的给她剃干净鱼刺再送她碗里。
坐在边上的长辈对此等场面早已习惯。
吃完饭,黄冬生就把表姐让他买的铜丝上交,“姐,你们不晓得,这些铜丝花了五两银子,我付银的时候手都在抖,这铜丝到底用来干嘛的啊。”
“做绒花啊,这绒花是以蚕丝为骨,铜丝为脉,经染色、勾条,打尖等数十道工艺制成,寓意荣华富贵,少了铜丝可不行。”
大伙坐在边上听沈瑶说完,立马附和这个绒花的寓意好。
田宝珠更是让沈瑶再复述一遍,她得记下来,到时候去江南也好同客人们介绍。
沈瑶接过铜丝很是满意,拉着文英和宝珠进了房间取出工具,吩咐黄冬生把桌子收拾干净搬到院里,她们要做绒花用。
不等黄冬生抱怨两句,边上的田宝来和杨继宗已经先后将桌子给搬到了院里。
长辈们在院中乘凉闲话吃着泡在井水里镇的冰凉的甜瓜。
杨继宗、田宝来、黄冬生三人则是负责伺候三个小姐妹用瓜果的小厮。
没办法,她们三人想吃又不能弄脏了手,只能让三人将甜瓜切了小块拿竹签子喂,至于这办法,自然是沈瑶想出来的。
黄杏在院子各处点了艾草薰蚊虫,一阵凉风吹过,众人齐叹一声:这样的日子可真舒心。
转瞬间就到了六月底。
天还没亮,田宝来和杨继宗便将整理好的蚕丝、打包好的各种兔皮货物,以及用妆奁匣子盛放的蚕丝扇绒花等行李一并搬入篷车里,摆放整齐。
村口,离别在即。
黄梅尽管有再多的不舍和担忧,在这一刻也只能强忍着眼泪,握住女儿的手嘱咐她路上小心行事。
“娘,您别担心,咱们坐篷车去,风吹日晒不到,雨水也淋不到,有爹和舅舅护着,不会有事的。”一身男子装扮的田宝珠同样忍着泪水和亲人告别。
就在田宝珠和众人一一告别完要上骡车时,黄梅一把将女儿抱在怀中,压低了声音道:“娘给你女装里缝了内口袋,里头有五两银子,你自个揣着啊。”
“娘!”田宝珠再也压不住眼泪,如鲠在喉,“娘,我在您枕下放了一个东西,您回去了看,哥哥,到了江南我会给你们来信的。”
田宝来搂着娘的肩膀,挥手送别妹妹和父亲。
黄冬生同样不舍自个的爹爹离家,一路追上骡子扒着篷车边沿嘱咐坐在里头的父亲,“爹,您别忘了答应给我们带的礼物,还有信寄到咱们家的供销社来,路上注意安全。”
黄松柏眼眶泛红拍开儿子的手:“臭小子,爹记住了,我不在家,你就是家里的男人,凡事多上点心,晓得不?”
“嗯,我知道。”
田中正在前面驾着骡车驶过石桥偷偷抹眼泪,黄冬生看见后便没有继续追了,往回返的时候,也是一串串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落。
自从三人离家跟着茶商前往江南后,家里人除了送行时情绪异常伤感外,到了白日里,大伙又和没事人一样,照样忙着手头的事情。
黄梅回到家中掀开枕头,发现下面放着女儿给她制作的一根绒花发簪,上头是一簇盛开的腊梅,当天晚上还是没忍住捧着梅花发簪偷偷哭了一场。
晚间闲下来坐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大伙总是会担心三人走到了哪里,路上是否顺利。
田中正驾着骡车在脚店和常威碰面,双方打过招呼,常威将他们的骡车安排在队伍行进的中间,这样有利于他们的安全,也不至于会掉队。
白日赶路,天热,田宝珠头回离家且还跟着这么多男人一起上路,虽有父亲和舅舅守护,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所以一直窝在篷车里没敢出去透风。
“小宝,和你爹去前头坐着吹吹风,别中了暑热,舅舅想睡会,夜里得替你爹赶车。”出了青峰镇,黄松柏趁着队伍停下给牲口喂水的空挡,来到后方同田宝珠交代。
车里放了货物留下的地方确实不多,想到舅舅要歇息,田宝珠停下手中绘制的路线图,摸了摸腰间的虎骨刀终于去了外头。
“爹,我来陪您。”田宝珠挨着父亲坐在前方,神色有些紧张不安,生怕旁人发现她自个是女扮男装。
田中正看着女儿热得通红的脸有些心疼,为了让女儿能多吹吹晚风,于是将手中的缰绳递了过去,“小宝别怕,有爹在呢,你想同爹学怎么驾骡车不?”
田宝珠看着喝了水在原地歇脚的骡子,视线又落到其他同行人的身上,发现其实根本没人注意自个,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渐渐落回肚子里,向爹爹点了点头。
夜间常威在前面带路,离开青峰镇得日夜兼程赶往下一个落脚点,所以众人的伙食都是随身携带干巴巴的干粮,或者是盐焗鸡蛋。
田宝珠坐在舅舅身边举着火把,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抬头望向夜空,心里那点点害怕在舅舅和父亲的保护中渐渐被繁星照亮,只剩下对前路的未知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