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酌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谢不虞不想让他给自己备御寒的衣物,心下却也没个底,更是不信刚刚谢不虞胡诌一通的理由,再三思虑还是为他带上了一件厚披风。
长生节果真如祝殃铭所说的热闹非凡,一路上祝殃铭还在向谢不虞炫耀他做的莲灯,满脸都洋溢着喜色,谢不虞瞧他这模样,心下也觉得自己掺杂了点真正的烟火气,不自觉的,眉眼也弯了下来。
“快来师傅,再往前去就是庙中大殿,这庙前就是那河道,你看师傅,星星点点的莲灯都在这河道之中,在夜幕里是不是特别好看?”
祝殃铭兴奋的几乎要过了头,他的手紧紧抓着谢不虞的手腕,似乎生怕在这人潮涌动的地方将谢不虞弄丢了。
谢不虞自然看到了河道里众多的莲灯,都已点燃了莲灯之中的灯芯,漂浮在这河流之上,顺着流向蔓延至视线边缘模糊,岸边还有不少的人正手捧莲灯小心翼翼地放入河道。
他能从百姓的眼中看到无比珍视的目光,仿佛这莲灯寄托着的不止愿望,更是对这太平盛世之下未来路的憧憬。
祝殃铭身形异常灵活,在这般人潮拥挤的地方,也能如一条游鱼自由来去,一路拉着谢不虞,不多时便到了那庙中大殿。
和谢不虞想象中的一样,寺庙这种大殿正中,摆放的都是神佛金身雕像。
周围来来往往的百姓,有的双手合十,闭眼诚心祈祷,有的高举燃香,弯腰叩拜四方,还有的在蒲团前求神问佛,掷出香火的铜钱。
祝殃铭拉着谢不虞站在这殿中满座神佛前,道:“师傅,你也来拜一拜吧,很灵的!”
谢不虞笑笑道:“我站着拜拜就好,心诚则灵,你既敬重这长生节,自然也该礼数到位才是。”
他都不是玄天的人,去拜这玄天的神佛有什么用?
祝殃铭闻言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那行吧,师傅,你要等我拜完哦。”
谢不虞点了点头,刚想转身出门去等祝殃铭,哪知转个头的功夫,就瞧见了萧瑾酌在离他不远处。
谢不虞心下想着,此时不去逗逗老狐狸,更待何时?于是他身形一转,原本是要跨向门槛外的脚又收了回来,朝着萧瑾酌那边走去。
萧瑾酌也瞧见了谢不虞,只挑了挑眉,没说话。
谢不虞笑眯眯道:“原来你也在此求神问佛,是信这个吗?”
萧瑾酌没回答他的问题,只等前面的人走了,这才默默点了三根香,举至齐眉高度,再安置胸前,直至将手中香投入了那香炉,这才如旁人一样,双手合十,阖了眼眸。
看起来无比虔诚,至少在谢不虞眼里是这样觉得的。
谢不虞倚靠在墙边,等着萧瑾酌,待他所有礼节结束了之后,这才又道:“你这般虔诚...想来是信这个的。”
萧瑾酌没回头,只凝望着眼前满座金身神佛,轻声道:“倘若世上有神佛,我便求保一人平安喜乐;倘若世上无神佛,我便祈一人盛世无忧。”
谢不虞“啊?”了一声,这里人太杂,声太乱,这一不小心走了神,就没听清萧瑾酌在说什么。
此时萧瑾酌已经转身行至他身边,谢不虞问他方才说的什么,萧瑾酌却只笑笑不答。
“别卖关子了,你许的又不是愿望,这也不能说?哎呀,萧兄,你就说说呗。”谢不虞用肩膀抵了抵萧瑾酌,追问道。
“你就这么想知道?”萧瑾酌微微侧过头,看着谢不虞,问道。
谢不虞“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没什么的,就是关于一些...自己年少时一意孤行的愿望。”萧瑾酌略一思考,又答道:“毕竟,这求神问佛的人那么多,有人求财运,有人求姻缘,有人求长生,我就不一样了。”
谢不虞当然知道年少轻狂这回事,心下暗忖道:也不知这老狐狸年少轻狂得狂成啥样。
于是他摆摆手,长叹一声:“不听了,小爷可懒得听你这英雄过往论。”萧瑾酌见谢不虞又出尔反尔,却没说什么。
萧瑾酌其实不信命数的。
但是在这一年长生节,他似乎觉得,偶尔信一信这世人口中所说的命数也还不错。
如果他用尽此生也摆脱不开所谓的天命之道,那他觉得,即使结局已然被上苍所注定,能改变这漫漫路途中的过程,譬如遇见什么样的人,又同谁去共患难...
就像如今这般滋味,忽然在他往年冰封的岁月里被伤痕累累的心,像是种下了一颗种子,在这一年的春深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