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沈春蕙笑道,“我们做买卖这一行的,自然要记住食客长什么样。”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家小娘名叫五娘,对于五娘二字,她心底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
木香瞧了瞧蒸炉上那一个孤零零的大笼屉,又看了看长案上用竹篮装着的油纸,不死心地问道:“今日没有葱油饼吗?”
“没有。”沈春蕙抱歉地道,“三鲜包子也还不错的,你可以买来尝尝。”
木香面露犹豫,又问:“不知何时再做葱油饼?”
“可是你家小娘想吃?”沈春蕙问道。
木香点点头。
上次她买了葱油饼回去,小娘一口没吃上,都让她们分着吃了。
昨日小娘又说想吃葱油饼,让她和梅姨出来买,她吃着她们家的比别家的好吃,就又来了。
“那你家住何处?小娘姓甚?等我哪日做了葱油饼,便叫闲汉送过去可好?”沈春蕙藏了一丝隐秘的试探。
留下住址姓名,让闲汉上府送货是常有的事,木香没有多想,报了地址,犹豫了下,又道:“我家小娘姓黄,你到时候就说要找西偏院的黄小娘就行了。”
原来不是姓秦,沈春蕙心里有些失落,笑道:“好,到时我一定让闲汉走一趟。”说着,面露犹豫,“只是闲汉跑腿的银钱……”
燕京方圆四十里,从城东到城西,坐马车也得将近一个时辰,闲汉跑一趟,怎么也得好几十文。
也不知木香为何要兜这么远的路来这边买东西,只是这些是她们的私事,沈春蕙心里即使好奇,也不好多问。
“自是由我家小娘来出。”木香爽快地从荷包里捏出二钱银子递给她,“这是定金。”
沈春蕙笑盈盈地借过钱,承诺明日做葱油饼。
木香反倒犹豫了,按照小娘的习惯,今日吃了葱油饼,明日必定不会再吃了,下次再想吃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可能是过几日,也可能是十天半个月。
今日这事,她也有一点私心,吃过她家葱油饼的滋味后,便觉得其它家的都难以入口了。
沈春蕙不知木香心中所想,见她眉头紧蹙,贴心地问道:“明日可是不方便?”
木香点头,又捏出一块银子递过去,“你等我消息可好?”
“有这个就够了。”沈春蕙捏起手中的二钱银子给她看,“你家小娘想吃了,你再差人来跟我说吧,对了,十四十五十六日这三日不行。”
木香点头表示知道了。
沈春蕙掀开笼屉上的棉布,笑问道:“立夏吃三鲜,三鲜包子应景,讨个好意头,要不要来几个尝尝?”
清香扑鼻而来,木香动了动鼻子,见笼屉里就剩十余个包子了,没多犹豫,豪气地道:“行,都给我包起来吧。”
沈春蕙满脸笑意,又问:“豆浆香醇可口,要不要也尝一尝。”
木香犹豫了会,摇了摇头。“不要了。”
沈春蕙略可惜,轻快地应了声好,手脚麻利地用油纸包把三鲜包子装好,递给她。
木香付了钱,又叮嘱了两句做葱油饼一定派人要通知她,才转身离开。
她走出几步,忽然听到身后有年轻小娘子的声音传来。
“红鸡蛋好了,你们三个进来挑一挑五彩丝线的颜色,再让六娘给你们编个好看的网兜挂上。”
木香好奇地回头,见一个身型单薄,下巴尖尖的小娘子招呼着方才坐在摊子旁边的三个小孩儿进屋,莫名地觉得那侧脸竟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走出巷子,梅姨已经等在那儿了。
见她手里拿着个油纸包,梅姨板着脸问:“葱油饼可买到了?”
木香摇了摇头:“没有,她们家今日没卖葱油饼,这个是三鲜包子。”她觑了一眼梅姨的脸色,见没生气,又继续道,“我和那小娘子说好了,下次小娘想吃,再提前一日差人告诉她。”
想起上次那葱油饼的好滋味,梅姨也没说什么,只道:“走吧,现在去买葱油饼。”
木香乖乖地跟着梅姨身后,脑海里不断回想方才那小娘子的侧脸。
梅姨见她直往人家身上撞,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呵斥道:“胡思乱想些什么,走路心不在焉的。”
木香是她看着长大的,打小就这样,遇到什么事,不吃不喝也要弄个清楚明白,一日弄不清楚,就一日都牵肠挂肚地想着。
生在大宅院里,可容不得这样的性子。
为了让她改掉这坏毛病,她打过她,骂过她。她却怎么也改不了。
木香犹豫道:“我方才看到一个小娘子,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跟谁长得像。”
“天下人这么多,长得相像的多了去了,许是你在哪里见过她也不一定。”梅姨不以为意地道。
木香想了想,觉得也是,便暂时把此事抛于脑后了。
只是疑惑一旦出现,又岂会这般轻易被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