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蓄已久的怒意冲垮理智的堤坝，将她的眼眸烧成赤金。她猛然忆起，自己也曾恣意张扬，何曾这般步步惊心、任人拿捏？纵是微小一步，她也要撕裂这囚笼，夺回那个真正的自己。

“那是什么？”摘星阁下，一个被按倒在地的人忽然指向天空，火灵晶炸裂的余烬中，竟重新亮起微光。

正揪着他衣领的壮汉怔怔抬头，无意识地松开了拳头。

越来越多的眼睛转向那团微光。

楼内的朝天对此浑然不觉。当她冲破意识深处那道无形壁垒时，被封印的前世记忆裹挟着蓝星的祝福奔涌而来。她攥紧掌心，感受着跨越星海的空间之力在血脉中苏醒，纵然身在异界，归家的信标依旧在灵魂深处闪烁。

星星点点的灰雾自她指缝溢出，穿透脆弱的琉璃幕墙，汇聚在火灵晶湮灭之处。她站在塔内伸出手臂，指尖竟直接触到了虚空中那团旋转的能量涡流。

能量越转越快，下方混乱的黑白光点被尽数抽离地面，化作一道倒流的灰色星河涌入涡心。当最后一点光尘没入时，爆炸的残迹竟重新凝聚，化作比初现时更璀璨的七彩光轮，在长空缓缓流转。

无人看见这美丽的一幕，他们只觉七彩光晕骤然绽放，周身压力倏然一轻。

“神迹…”凡人颤颤道，又惊恐地捂住嘴。

周围的修士听见了，却罕见地无人呵斥。早在晶石悬空时，便用神识探查。分明是普通灵石，爆炸也无甚稀奇。但诡异的是，那东西爆炸后再次出现不说，还完全变成另外一种形态。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一种能量——无论是魔修、灵修还是妖修都感受到了其中的包容。

若非曾在这晶石上感知过同源异动，他们绝不敢相信这竟是同一块火灵晶所化。

修士们强作镇定，却骇然发现神识比往日更加清明。

难道，难道真如凡人所言是神迹？

不！这大逆不道的念头刚浮现便被狠狠掐灭。定是摘星阁与妖族勾结的邪术！史无前例的灵魔大战在即，岂能被这等蛊惑人心的伎俩动摇…

但眼神还是止不住向上瞟，那光晕流转间，竟透出令人心驰神往的，回归母体般的温暖。

在那团光晕消失之际，所有人的内心都空落落的。

朝天盘膝调休，眼神直直望向城外。

火灵晶的测试已然印证，这场所谓的灵魔大战，不过是强行割裂原始灰雾的后遗症。而她，竟成了缓解这病灶的“药引”。那白光人影必然知晓她融合双气的能力，甚至这场穿越，或许都是精心布下的棋局。

但还有疑问，作为祸根的他为何要消灾？又为何与魔修开战？

新贵宾室比旧室宽敞倍余，陈列的晶石琳琅满目。来自青州的顶级灵晶，灼雾城的火灵晶还有炱州的灰色晶石。她的目光扫过标注地名的玉牌，骤然起身，大步跨至窗边，新觉醒的千里目力在此刻发挥到极致。

以炱州为中心向外辐射，周边所产的晶石中原始灰雾或是魔气的含量逐渐降低，灵晶品质亦随之衰落。唯有天衍宗所在的青州灵晶品质高得怪异。

偌大的贵宾室只她一人，朝天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正道魁首天衍宗坐镇的青州风头无两，俨然是大陆之首。谁知真正的能量源头，竟是世人鄙夷的魔修老巢炱州。

她心底冷笑，太上长老早知炱州玄机。那把她去取走的混沌棘必然是被特意留在炱州的，她拔出混沌棘之光闪烁的光，就是它在吸收大地的力量的证明。

此刻想来，神器与地脉的联结唯有她的空间之力能斩断，借她之手收回这柄“弑神之刃”，再逼她以空间之力逆转双气扩散，还真是有正道修士冷情的作风。

无人知晓周如清与摘星阁主谈了什么。直到通讯符挂断时，他还处于恍惚之中。老老黄的遭遇令他唏嘘，却又生出几分隐秘的庆幸。再深究下去，只怕道心都要动摇。故而见江朝天周身气势骤变，他终是咽下了所有疑问。

“我要走了。”初见时，她眼中压抑的火苗终于冒出来了。

“一路顺风。”

见她眼中浮起疑虑，周如清才想起先前的约定。他毫不犹豫地从纳戒中拿出一枚刻着长老凭证的木简递给她，“这是玉清秘境的长老通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