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再睁眼时，正躺在荒草丛生的乡间小路上。不远处便是诡异空间里见过的石板桌。

灰雾自指尖袅袅升起，温顺地盘绕旋转。她心念微动，灰雾爆炸开来，她屏息凝神细细观察，吐出一口浊气：果然！灵气魔气本同根，这灰雾才是万炁原初之态。

在空间之中，光影却硬生生撕裂黑白光点，躁动的漩涡里，灵气与魔气如世仇般撕咬。

她摸了摸胸口，后知后觉自己的心脏开始狂跳，被屏蔽的情绪像突然被疏通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灵魔之乱只能由你解决…”光影的话回荡在脑海中，那如影随形的窥视感，此刻才显出獠牙。

看着手中的灰雾凝聚不散，她意识到这就是自己被盯上的原因。

她骑的玄马早已不知所踪，青云剑也没能带出空间，她只好徒步返回。好在雾气散尽的裂缝遗迹也就是个被荒废的小镇。依托当时的宗门财力，凡人集市修建用的材料也是品质优越。除了被强大外力撕裂的物件，剩余即便被灰尘掩盖，仍无法被掩盖阔气。断裂木头上垂下的风铃仍闪着微光。

指尖刚一触碰，便察觉到熟悉的光点波动。她急忙拂去灰尘，流转着轻薄灰雾，果然是晶石。

与此同时，惊雷在脑中炸响，灼雾城、草市以及炱州的晶石闪过脑海，突然想到潮海镇旁的靠山小镇似乎也有一条废弃的晶石矿。难道说，裂缝的产生和这种特殊的晶石有关？

朝天十指紧绷，两缕发丝般的神识悄然探出。一缕渗入晶石最纤薄的裂隙，另一缕引动天地灵气。当两股能量被逼出晶石的刹那，她猛然将其对撞。

烟尘腾起，灰头土脸的少女却是笑得开怀——果然，晶石之中的能量和魔气颇为相似。

她扬手甩开碎渣，在晶砾堆里翻找，果不其然又找到了几粒完整的晶石工艺品。利落削去装饰浮纹，实验再次开始。

成了！

朝天脱力躺倒，指尖发颤地捏着那枚晶石。晶石中或浓或淡的灰色流体已然消失，若不细看只觉得这是枚普通晶石，但她的视线中心，几息之后赫然出现一道转瞬即逝的七彩弧光。

她做到了，让离散的灵魔二气重归本源。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唯一成功的灵石放回怀中。

返回的路异常顺利，直到灼雾城外都没有遇见任何人。只是时间不太对，离商队出发仅仅过去了不到半日。太阳西沉，徒留血红的余晖挂在天边。城外还是一副热闹的场景，玄兽租赁点财大气粗地挂起了晶石灯，照得亮如白日。

朝天盯着下面忙碌的人影，计算着时间差。

来回单程都需要两个时辰，算上她在异空间以及镇外停留的时间，最早应在明日凌晨时候返回。如此异常，只能说明她跨越了时空。回想起异空间里物件状态交叠的样子，她陷入了玄妙之中。

岩石下方的集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败、荒废、重建…周围万事万物的状态在她身边飞速划走，形成漩涡将之包围。与此同时，集市又传来喧哗的声音。

她睁开眼，从玄妙的境界中抽离。而后身边传来熟悉的能量波动，红尾玄马踏着欢快的步伐向奔来，牵着缰绳的人看见她的时候猛然一顿。朝天发现自己平视时视线落在他脖子，比之前高了不少，她这具身体竟突兀地长高了。

“呜——”玄马不满的叫声惊醒了周如清，惊愕的表情放在一直板着的脸上显得格外滑稽。焊在身上的司戒堂白衣被替换成灼雾城大受欢迎的棕色防沙法衣，较之前多了几分地气。

“你竟然还活着…”周如清喃喃道。

怎么每个人见了她第一句话都是这个。

“所以你要把我抓回去吗？”

“不…不是…”他撇过头，不敢望向对面的人。

朝天却看得分明，这人是跟着玄马来的。周如清并不知道她还活着，想来是悄悄跟着离锱峰师姐来的。

“你要找的人已经离开了，这玄马是我在她之后租的。”朝天握紧缰绳，就要翻身上马。

“等等！”谁料周如清并不放过，一把拉住马嚼子，还用上了几分灵力。小小玄马怎能抵抗元婴修士的力量，嘶吼着就要侧翻。

“你！”朝天死死扣住马头，余光瞥见周如清脸上的愧疚和坚定，就发现他一手按住马头，另一手做搀扶状，实则欲扣住她手腕命门。

她心中冷哼一声，假意将手递出。就在周如清扶住她的瞬间，手腕用力一撑就翻身过去。周如清从见到已死之人的震惊中平静下来，从尘封的记忆中快速找出她的招式习惯，手成利爪动作不停，截断她欲抢回缰绳的动作。

熟悉的对招让他眼前浮现出早年在坎清峰上的日子。太上长老将她带回之后就人给他，彼时他刚替代战死的前堂主成为司戒堂现任堂主，又要善后青云道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