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夏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从相识到结婚再到现在也有五六年了,艾以池还是头一次见她醉成这样。
然而她即使已经醉得意识不清,依旧保持着骨子里的冷静,说话一句是一句,简短有力,不像别人醉后那样吐字不清大舌头。
艾以池就在沈昭夏旁边席地而坐,静静地端详她。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好看,艾以池想,从第一次认识到现在,看了那么多年了,却越看越想看她,怎么也看不够。
过了一会儿,艾以池想起了什么,推了推沈昭夏,“昭夏,在这睡要着凉的,我扶你回房间睡吧。”
沈昭夏听到这一句,蓦地睁开了眼,漆黑的眼眸看起来很锋利,话里带着疑问:“艾以池?”完全不像个醉鬼。
艾以池被她突如其来的锐利视线吓了一跳,结巴道:“是……是我。”
“你怎么会在这?”沈昭夏皱着眉头,眼里的厌恶很明显。
艾以池第一次看到她这样不加掩饰的嫌恶,愣住了,下意识道:“这儿是我们家,你到家了……”
“……”沈昭夏的思维在过量酒精的作用下有些迟钝,慢慢回过神来,看了艾以池一会儿,才“哦”了一声。
接着,她向艾以池伸出手,表情也柔软了下来,轻声道:“小艾,扶我回房间吧。”
“哎。”艾以池赶紧抓住她的手,吃力地架起了她。
艾以池身形比沈昭夏瘦弱很多,醉了的沈昭夏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就像肩头压了一座山,艾以池的腰弯得几乎成了直角,踩着楼梯,哼哧哼哧,总算把沈昭夏弄到了床上。
艾以池精疲力尽,给沈昭夏盖上被子,坐在床沿边喘了半天气,脑门上的汗顺着脸颊一颗一颗地往下掉,额头的碎发早已被打湿了,乱糟糟贴在脸上。
她不能多歇,气刚喘匀了一点,就马上起身进浴室,先拿了沈昭夏惯用的毛巾搭在自己肩膀上,然后熟稔地打开浴室旁边的储物柜,拿了一个小盆,仔细清洗干净,打了满满一盆热水,端回卧室,放在床边的地板上,用热水沾湿了毛巾,拧干,给已经睡着的沈昭夏擦手脚、擦身。
睡熟的人很沉,即使擦身也不是一项轻松的活计,没有人帮忙,全靠艾以池一个人,等给沈昭夏换了干净睡衣,艾以池觉得自己手都抬不起来了。
缓了一会儿,艾以池揩了满头汗,端着水盆正要去浴室倒掉,床头柜上沈昭夏的手机突然亮了。
是一条消息,很短的一句话:“阿夏,谢谢你今晚陪我。”
沈昭夏外面的那些生意伙伴或朋友,艾以池认识的不多,而发信的这一个艾以池恰巧认识。
沈昭夏给那人的备注很简单:A燕黎。
燕黎是沈昭夏二十多年的闺蜜,两人家是世交,从小在一起厮混着长大,后来燕黎先和艾以池的大哥结了婚,成了艾以池的嫂子,也正是在燕黎的婚礼上,艾以池认识了沈昭夏。
艾以池从来都不知道燕黎在沈昭夏通讯录里的备份是这个。
她看着那个A,只觉得碍眼。
多了这一个A,燕黎在沈昭夏的通讯录里永远都是第一位。
艾以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今晚,沈昭夏是和燕黎一起喝酒的。
也正常,二十多年的死党,感情深,这样特殊的日子,一定想一起聚一聚。
只是从下午到凌晨,接近十二个小时,艾以池为沈昭夏提心吊胆,沈昭夏却连发条消息给艾以池报平安都没想到。
看着已经息屏的手机,艾以池激灵一下,才想起来,她从昨天中午十二点,一直到现在,已经快凌晨四点了,滴水未进。
有了这个意识,艾以池终于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快冒烟,胃也开始绞痛着抗议。
艾以池匆匆去浴室倒了水盆,脚步虚浮地下楼,重新坐回餐桌边,盛了一碗饭,就着已经冷掉的菜大口往嘴里送。
保温过久的米粒早已蒸干水分,变得质地坚硬,配合着冷菜很快撑满了胃,相互摩擦,艾以池放下筷子,打了个寒颤。
她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这顿迟来了十个小时的晚餐,可是胃里却还是疼得厉害。
艾以池怕沈昭夏喝醉了找水喝,吃完饭用最快速度收拾干净,小跑着上楼,打开了沈昭夏的卧室门,果然听到沈昭夏要喝水。
喂沈昭夏喝了水,艾以池本该就走的,她望着沈昭夏的脸,却舍不得了。
犹犹豫豫,最终蹲在了沈昭夏的床边,一动不动地认真端详她。
然后悄悄地、胆大包天地,抓起了沈昭夏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
“我好想你啊……”艾以池眯起眼,像只猫一样在沈昭夏掌心里蹭了蹭,满足地喟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沈昭夏睡熟了,才轻声道:“夏夏。”
曾经,艾以池最早遇见沈昭夏的时候,就叫她夏夏。
后来……
后来沈昭夏就不允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