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存山帮忙举着油灯,叶大夫翻开乔安眼皮,又号了号脉,神色无甚变化。
乔大花抱着衣裳,和顾存山同样关切的盯着叶大夫。
“邪气入体,伤口翻肿,这才低烧不退,倒是不严重。只是他脉搏虚浮,心思不宁,肝火旺,该是受了惊吓,夜里可能惊厥难免,手脚发颤,着人看着好些。”叶大夫转头喊来孙女,口述药方叫她按量来配。
顾存山不放心:“上回请您来诊脉时,您说安哥儿气血虚,脉率不齐,后来一直用食补的法子温养着,如今您瞧着怎么样?”
叶大夫想起来了:“有效果,能正常起居活动,要是有条件,吃些补品更好,便宜些的像枸杞山茶花,贵些的便是燕窝人参阿胶,镇上的大药铺都有。”他捏了捏胡子思考会儿,接着道:“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当年乔谷搬来白云村,我给安哥儿治了两个月才叫他性命无虞,他是个有福气的。但先天不足到底难治,多是不得长寿之相,不过医术比我高明的大有人在,走出去才机会啊。”
顾存山朝叶大夫躬身道谢,人家摆摆手,叫孙女帮忙煎服药给乔安喝下去,观察半个时辰再离开。
药一勺一勺喂下去,烧的迷糊的乔安蹙眉,偏过头避开苦香的源头。乔大花把厚衣裳搭在乔安身上,紧绷的神情放松些许:“还有精力不想喝药呢,该是没什么大事,真是万幸。”
顾存山喂完最后一口,无奈看着乔安:“平常就挑嘴,酸不得烫不得,简直是个猫舌头。”
乔大花笑笑:“这还不是你给的底气,平常也不见你朝安哥儿发过脾气,自个儿宠出来的总要自个儿受着。”
顾存山听出她话中打趣,喊了声:“姑姑~”
乔大花接过碗站起来:“你陪着他,我去给人家的碗洗干净,折腾叶大夫许久,等时辰到了咱就回去。”
顾存山嗯了声,握着乔安的手抵在下巴上,坐在床头的凳子上陪护。空着的那只手抵在乔安额头,清徐缓急推揉,许是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乔安无意识往他的方向靠近些许。
顾存山揉揉他的手,俯身轻轻落下一吻,声音低沉而温柔:“快些好起来吧。”
等乔大花回来,顾存山把位置让给她,转头去寻叶大夫,迎头就碰上在院里倒药渣的小女娃,想来这就是叶家孙辈独苗苗。
先前他有所耳闻,叶大夫行医一生,儿辈皆是不通药理,唯有这小女娃三岁抓周宴上,藕段小胳膊抱着黄帝内经,怎么也不肯放,叶大夫大喜过望,打小带在身边养着,别看人家现在才八九岁,那些晦涩难懂的药理却都能背个七七八八,怎生不厉害?
独苗苗叶涪陵见惯了上门求药的乡亲,早从扭扭捏捏的稚嫩小娃,变成了大方爽朗的待客能手。喊了声“小顾哥”打过招呼后,继续洗刷手上的陶罐。
顾存山在院里晃哒两圈,叶涪陵适时出声:“是要找我爷爷吗?他上了年纪精神不大好,临睡前交代了我几句,小顾哥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找我。”
顾存山过去坐在长条凳上,看叶涪陵忙完瓶瓶罐罐,又烧火炮制药草,还能抽空扒拉扒拉簸箕里新晒的金银花,将没有效用的摘出扔掉。做这些事时,叶涪陵严肃得不像个小娃娃,一看就出息的很,也累得很。
顾存山不由得发散思维,等他以后有了娃,孩子这么吃苦上进,必是欣慰且心疼,还是让他这个做爹的努力点,栽棵大树,遮风挡雨,一家人幸福康乐好。
小半刻钟过去,叶涪陵抽了劈柴,灶下火变小,换了锅铲不断翻炒,冒了不少汗。顾存山提出要上手帮忙,叶涪陵想了想,小大人似点点头,腾出位置给他。
不断翻炒是个力气活,顾存山初次做,重复性劳动最易使胳膊发酸,忍不住看叶涪陵,暗自佩服,在还是需要踩板凳翻橱柜的年纪,就已经如此了不得了,怪不得叶大夫期许甚重。
叶涪陵仰着头看顾存山,眼睛黑亮,聪明的很:“小顾哥你人真不错,安静不吵还有眼色,不像村里的那些婶子夫郎,想问个啥说不清楚,吵吵嚷嚷要烦死我哩。”
顾存山笑笑:“但是你还是会给人家抓药煎药,耐心嘱咐不是?小涪陵嘴上这么说,却比寻常医者还会关心人。”
叶涪陵被他夸得红了红耳朵,心情很好,想着这个俊朗秀逸的哥哥真会说话。
“白使唤你也不好,小顾哥是想再问问里间那个漂亮哥哥的情况吧?要我说小问题不用治,大问题治不好,爷爷说了,这还要寻名医诊治。不过三年五载出不了事,你要是等的起,等我医术大成,名扬四海,头一个来你家治。”
顾存山:“听着还挺有志气,那我就等着小神医超越扁鹊的那一天。”
叶涪陵抬起下巴,得意笑笑,觉得顾存山很有眼光。
顾存山:“眼下有件事,确实需要小神医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