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没接住这招的还有闻人凖,不过他在应对这方面的经验要多些。
他往方柔床边走了几步,保持了一段合适距离,温声哄着:“现在炼骨和将来用别的法门炼骨都是一样的。这样,我们先把这事儿放一放,等你好点了,师父给你找些好一点的法宝来,绝对是你在家里没见过的那种。听闻你来山门最想学的就是炼器,等你伤好,为师就先教你些粗浅技法先学起来。”
男人一边说,一边观察,见小姑娘好像不为所动,话锋一转,又换了种说法。
“你看,粹骨之法不管多应急都是水磨功夫,短则百天,多则数年。你刚入门,数年时间对初阶弟子来说正是关键,还是应该先突破到炼骨境再粹骨才好。炼骨境之所以叫炼骨境,也正是因为在化气圆满之后再炼骨淬体方为道法自然。”
詹雨在一旁像看妖兽般看着自家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的师兄,心想着驳我就那么敷衍,骗小孩编得倒是挺用心。当下想拆师兄的台,说明一下这个方法虽然会有万分痛楚,但和普通粹骨术不同,是可以重复叠加的。
不过她并没有这样做。
修道之人讲究因果,擅自改变别人的决定有时候会沾上些不好的因果。即便出发点和结果看起来都是好的,但谁也不知道在天地法则看来是怎么样的。
知道方柔在耍无赖,见闻人凖的方案不奏效,白黠只淡淡对方柔说了六个字,“现在粹骨不行。”
方柔抚着胸口被詹雨用灵纹阵封住的伤口,开始讲道理,“没有谁能保护谁一辈子。实力强弱是立世根本,活着,才能拥有想要的东西。”
“我是该高兴你记着我说的每一句话,还是该生气你拾我牙慧,对付我本人?”白黠有点烦,知道她是打定了主意。
“我要粹骨。”方柔重复。
最终妥协的还是白黠。
她向詹雨询问起粹骨的整体过程。
“从粹骨的角度来说,这方法最适合在化气时施展,而且方柔现在的情况会让此法效果倍增。我游离珑地时,找到了个鲜有人知的部落能修灵缝骨。他们部落内人人的身体强度都是山门弟子的数倍,部落里的人会在进入炼骨境之前将那些孩子浑身的骨头都打碎,然后用极细的灵线和魂针缝合。等他们进入炼骨境之后,那些魂线慢慢被融入缝隙,成为神魂和筋骨的养料,将神魂和筋骨蕴养得更强。也确实是水磨功夫,但缝合用的时间其实很短。”詹雨诚实道,“裂缝越多,缝上去的灵线也就越多。这种仪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将人的筋骨统统打碎,就算是那个远古部落,每年也会有人因此死去。”
“也就是说,每一道缝合,魂针都需要穿透魂相和筋骨?”白黠问的事詹雨,看着的却是方柔,希望小家伙能从话中明白这到底是有多疼。
方柔对上让她很有安全感的银眼,问的却是詹雨:“会死吗?”
“不会加重伤势的,痛可能会痛一点,但肯定不会有碎骨那么痛。”詹雨作为丹师,再想试碎骨缝合的粹骨法,也绝不会用山门内门弟子的性命来研究。
“那就行。”方柔没什么意见,闭上眼开始休息。
她一直认为人类对疼痛的感受更多时候来源于其背后对于疾病乃至死亡的恐惧。如果结果是可知的,那么疼痛就只是一种感知而已。
就像现在,虽然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疼,但她的心是平静的,那么身上这点疼痛就显得没那么疼了。
是时候该想想今后的事情了。
解决了魇魉化成的曹英,方柔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变化,整个人都好像轻松了些。
在场其他人面面相觑,对方柔发言时这拍板的口气有些讶异。
这一刻,几个人都明白了,眼前这个为白黠挡下最后一道雷劫,让两人活下来的少女,心境上就不是个普通少女。她眼中,甚至都没有多少境界差距上所形成的天然上下关系。刚刚那近乎孩童般的重复发言看似任性,实则免去了很多可能会发生的冲突或者言语纠缠,也许是种极高明的做法。
“行吧。”闻人凖见白黠和尤惢已然同意,也没办法再坚持,一甩衣袖表达了下自己的不满,叹了口气,“哎,现在的少年人哦……真是……”
他没把话说下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着些怀念。
“那开始吧。”
既然决定了,白黠也很果断。早点缝好伤口和裂痕,方柔就能少受点苦。
她从来不是纠结上一刻的人,在翻篇方面速度很快。
“也好。”闻人凖附和。
尤惢自然更没意见。
几个人就这样直勾勾,又带着点期待地看着詹雨。
詹雨闻言瞪大了眼,这对不知该如何吐槽的师徒态度上的转变也太快了吧?
而且这仿佛她下一个呼吸就能把人治好的期待目光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