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之辞眼中,一缕恰好与蝰蛇击出的裂缝重合,不知是不是错觉,发丝上貌似有金光渗出。
蝰蛇转首望向凌之辞,凌之辞立马老实,顾及不上金光不金光的了,抿唇耸肩握拳脚趾蜷缩,眼神警惕又恐慌,怕得要死又不敢不看,生怕一个不留意蝰蛇飞到这边来。
蝰蛇脑袋一歪,眼神疑惑;凌之辞身子一颤,吓个半死。
幻境突然变弱,不知是不是与凌之辞甩出的头发有关,总之机会难得。它扭动蛇身高飞,周身针叶数量猛增,齐齐发散。
只听“啵”的一声,凌之辞眼中的世界没有变化,但他就是能感觉到,幻境破了。
幻境由一梦蝶缔造,幻境被强行打破,一梦蝶不可能不受影响。她恶狠狠瞪凌之辞一眼,不甘离去。
蝰蛇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伏冲而下,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一梦蝶。
任凭一梦蝶如何挣动,也无法摆脱蛇口,直到蝶翼扑扇频率降下,蛇口一松,仰头向上,轻松吞咽下一梦蝶。
凌之辞看得胆战心惊,明明一梦蝶是敌人,可看她被吞进蛇口,凌之辞浑身不自在,脑子里循环着一梦蝶被生吞的画面,但猎物已被他脑补成自己。
他越想越怕,越怕越停不下来。
看到蝰蛇飞下朝自己这边来的时候,凌之辞每个毛孔都在抵死奋战。
作为主体,凌之辞面对再紧急的情况都不会放弃生的希望,以前见过蛇也是一边怕一边叫一边打,不会像现在一样,已经怕得要死要活了,脑子里却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有。
他脑中一片空白,愣愣看蝰蛇由远及近,直到足以看清蝰蛇面部细节,他还是一动不动。
蝰蛇以凌之辞为中心,凌空盘了几圈,团团围住人。
凌之辞被困在其中,木头人一样,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蝰蛇大嘴。
他给自己洗脑:好蛇,这是好蛇,它不会吃我吧?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它是老巫公的,它肯定不会吃我……
凌之辞所有想法戛然而止,他看到蝰蛇吐出分叉的芯子,俯首正对自己。
只见凌之辞抽搐一下,“啊”的一声,白眼一翻,硬挺挺往地上一倒,晕死了过去。
这次是真心实意地晕死了,晕得不能再晕,死得不能再死,一点儿演的成分都没有。
蝰蛇与水母收到的指令是护住凌之辞的命。
水母更为温和,蝰蛇却有攻击性,所以如果水母消散后危机仍在,蝰蛇会注意周遭情况,在感受到致命危险时出现,并囚困敌方——蝰蛇的肚子连接了界封。
凌之辞已护住。幻境也破了,一梦蝶也擒住了,使命完美完成,却不知道凌之辞为何晕厥过去,蝰蛇左顾右盼,发现关东上官让,于是用尾巴抽了他们两下,没抽醒。
冰天雪地中,一个浑身浴血的弱小生物,嗝屁是十有八九的事,蝰蛇将情况传达给巫随,立马收到指令:将凌之辞拉进界封,吞噬尽现场净化气息。
凌之辞晕也晕得不安稳,脑袋沉沉。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他知道自己梦到了大洋深处。
海面平静,万米之下是另一派祥和,姹紫嫣红、光怪陆离,什么都澄明,什么都透亮。
生活在这里的不是鱼,光影间翩跹的是蝶。
凌之辞觉得这里熟悉,转换视角欣赏,獠牙狰狞的海蛇贴面冲击,他被吓得神魂俱散,梦境破碎。
紧锁的眉舒展,凌之辞眼睛轻转,聚焦看到一条长角的黑蛇朝自己而来,蛇口处毒牙有人长,鲜红细长的蛇芯探出,快速上下摆动。
凌之辞再度神魂俱散,晕了过去。
这次没入梦,还是不安稳。
身上伤口开始讨伐凌之辞,痛醒了又痛晕了,痛得满头大汗浑身冷汗,意识完全混乱。
直到白檀香盈鼻,他思绪收拢,感觉自己格外热,又感觉到自己呼吸太过急促,于是放松身体。
降低呼吸频率后,头昏脑涨的情况好了不少,他悠悠转醒,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便伸开五指,用无力的手蠕动摸索四周。
“别乱动。”令人安心的声音传来。
巫随捏住凌之辞手腕,拨到一边,同时变出两个小水母飞到凌之辞头顶,幽蓝的光映亮一角,凌之辞堪堪能看到巫随精致饱满的下唇。
他躺在巫随大腿上,脑后触感独特,不是松软,不是坚硬,而是弹,隔着磨人的面料,热热的。
这份温度晕开白檀香,凌之辞呼吸间,懒散舒适,满足得很,本能想伸个懒腰,但忍住了,只是撒娇一样哼叽两声。
外伤不难治,凌之辞半边身子快被蝶翼鼠啃没了,如今在药物作用下完全恢复,没事儿人一样。
就是脖颈处的伤口黏连到散下的头发,两者粘一起,需要清理。
白檀香止痛,凌之辞没有痛感,巫随却没有暴力扯出头发,一根一根慢慢处理。
“你怕蛇?”巫随问。
怕是一回事,承认怕是一回事,亲口承认怕又是另一回事。
在明知蝰蛇是来帮助自己的情况下,事后还亲口承认自己怕得要死则是丢脸至极的一回事,何况还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自己正躺在人腿上浓情蜜意,突然说怕人家好心变出来保护自己的能力……
凌之辞不想承认,吞吞吐吐:“也不是怕。就是……有点看不习惯。毕竟蛇不多见嘛。”
“我多变几条给你习惯习惯?”
凌之辞像见了猫的老鼠,整个人都要弹起来:“不要不要。”
巫随大力控制住凌之辞,继续处理头发,心中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