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逼仄,车灯光线暧昧迷离,杨桉视线流连在他的眉眼,灯光下的鼻尖,然后是下巴上刮得干净,但还是若隐若现的胡茬轮廓,阴影下的喉结……
右手不动声色地摸到了车门锁,然后快速地再次越过中控,刚刚是手,现在是整个身体。
轻柔而且强势地吻在了谢树的唇上,一触即分。
杨桉感应到了车门被自己打开了,得逞了,开逃。
“我先……”杨桉开了一半的车门,刚要动脚,话还没说完。
谢树按住她的后颈,掌心静静贴着颈间凸起的骨节,把杨桉按回座位。
“只管杀,不管埋!”谢树居高临下盯着她,语气沙哑,目光暗沉,“杨桉,我都来了,你要我证明几次,你以为我的自制力很好吗?”
杨桉屏息咽了咽喉咙,不是生气,是被吓到了,她不仅觉得空间逼仄,连带着氧气都变得稀薄,这车的空调是不是不太行,以后避雷!
她掩耳盗铃的瞎想,终于止步于谢树越来越近的脸,以及那带着怒气的关门声。
“嘭!”
谢树对准杨桉的唇发狠地吻上去,后颈被他托起来,关门的手抽回来,搭在她的腰上,隔着纱裙滚烫而暴躁地揉着,似在发泄刚刚的不满。
这些都是次要的,他咬着杨桉的下唇,随即放开轻轻地吻着含着。
间歇,谢树放开她,车厢里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一切发生过快,杨桉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稍微退开的脸,十年前被自己制止的吻是这样的感觉,强吻时他的目光里满满的欲望,但是她也有,分毫不减。
谢树也睁开眼睛,看着杨桉,又低头,贴了贴她的鼻尖,没忍住唇瓣又轻轻落在了她的唇上,带着安抚。
“抱歉!”后知后觉的忏悔。
随着最后这一吻落下,鼻息缠绕,杨桉清醒了。
暗想自己是赚了?还是赚了?
出口的话却变成了,“诚意不够,我要刚刚的分享。”她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带着刚刚激烈喘息之后的无力,听起来像是撒娇。
“好,等我缓缓。”谢树退回驾驶座。
仰头靠着,伸长手轻车熟路地调低空调,杨桉鼓起勇气快速看了他一眼。
“别看了,我怕自己会再一次忍不住。”谢树的视线并没有在杨桉身上。
杨桉小小地叛逆一下歪头,他也还在低喘气息,而且看上去欲盖弥彰的松弛。浮光掠影的睥睨过后,随即看向车窗外,黑暗中耀眼的火苗依旧燃烧,不自觉地上扬着嘴角。
过了很久,她无法知道吻时的流速,但是满脑子都是画面。
“杨桉,我不敢拿手术刀了。”
……
暧昧、留恋的氛围被碾碎。
谢树想着自己的坦白,是下意识让自己清醒叫停,还是只是单纯想对她说,对她剖析自己的不堪和软弱。
像她对自己那样的没有戒备,心照不宣。
时间也许过了五分钟,也许10分钟,或许更久,杨桉听见谢树又调高了空调的适温。
她却迟迟不敢再转过头看他了。
“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试过了,都没用。”
“多久了?”
“两年多了。”
“为什么?”
“随着谢维铭出狱的时间越来越近,过去的事情就越来越清晰,我有一段时间甚至于天天梦到我妈妈,白天在实验室看到血液,就会恶心,想吐,渐渐发展为手抖。”
杨桉听到这里,义无反顾地扭头,去握住谢树的双手。
谢树抬起来,珍重地吻了吻。
“那时候,我已经进到了博后流动站,向曾经的博导坦白了这件事,他明白PTSD对一个人的迫害,对我进行心理干预,起色很慢,治回来部分,可是偶尔还是会手抖,上手术台前我会吃一定量的镇定,几台手术下来,我愈发确定我的状态态迟早要出事。然后请辞离开了哪里,做了关于科研论文方向的工作,然后选修了部分经济学课程,直到我回国。”
杨桉沉默地看他,“回国后,有再试过吗?”
“我不敢。”
“我可能无法叫你勇敢试,要不就保持现状?你对现在的工作排斥吗?因为身份和各自的教育环境以及经历家庭的不同,我们对待工作的角度是不一样的,我是出于它能给我提供温饱和尊严,非他不选,而你是?”杨桉心疼之余是无措。
“起先,是受顾医生的影响,然后慢慢喜欢,直到习惯。”
“我也不确定,是热爱还是怀着母亲的期望,但是医学是我和妈妈的唯一联系,我不想断了它。”
“可是它在逼你,或者在叩问你。”
谢树攥紧了杨桉的手,改为十指紧扣。“回国的时候,导师对我说,如果我不能解决这个困难,他劝我再也不要握手术刀了,这是对病人最基本的要求,也是放过我自己,我该怎么选?”
“那就不选,我的环境在教我进攻,你的世界告诉你退让,不是吗?”
杨桉随即捧着谢树的脸,回应了他刚刚的狠劲,吻做不到谢树那样的强势,但是她顺着自己的心意走。
她讲不出大道理,只有自己的生活经验,适用不了谢树的创伤。
退让时,被谢树扣住后脑勺,杨桉惊呼。
谢树顺利缠住了杨桉的舌尖,比刚刚吻她嘴唇还要用力。
她依旧懂他。
后来,那晚杨桉看着星空,问他:“亿万星宿构成的星空好看吗?”
谢树风轻云淡回她:“好看,但不及你亿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