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牵着李文去药房,“阿婆蛮不算毒性强的蛊,存在体内影响记事,血气。
它以人为食。
先是靠吸食宿主的血液,待到血液渐亏便会由内啃食脏器,最后在白骨内产子。新生的阿婆蛮幼虫便会吐出液侵蚀白骨为养分,然后蛊师会把吃完白骨的幼虫重新聚在一起,厮杀出最好的一个阿婆蛮。”
“阿奇身上有阿婆蛮。”来到药房的阿越和竹叶青一起称药。
“......阿越可有破解之法?”
捏着一颗干枯的草丢闻,阿越脸上的图腾似乎动了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此刻布满诡异的光,“阿奇,阿婆蛮我解不了。”
“为何?”阿越可是他见过最厉害的毒蛊双全的人,若是她没办法郎君该如何。
竹叶青盘旋在阿越的肩膀颈脖,她捣碎准备好的干药材,在不断捏碎的动静中缓缓道来:“阿婆蛮是青族首领才能养出的蛊,破解之法只有首领知道。”
没听过青族,李文询问阿越知晓多少。
阿越捣药的手停下,竹叶青歪着头轻轻撞着她的脸,“青族灭族二十年,所以阿婆蛮无解。”
......
苦涩之味于嘴里炸开,床上的人猛地一阵咳,带出喂入的不少汤药在脸上。一张温热的帕子擦过,李须韫眯着眼在模糊中分辨眼前人。
“李文?”
她捂着脑袋坐起,瞧见他手中的碗接过仰头闷下。视线掠过屋内摆设,多少猜到些,“喊了舟晚?”
“初八郎君武功不差。”所以陈舟晚去了不会有事。
“咳——”嘴里一股血腥味,她没看见阿越在,想来是在后院与她的“孩子”窝在一起。
“你去祖父府上呆着。”
“郎君一个人在,我不放心。”
“李文,”李须韫把碗放在床边,扯下他擦脸的手,“祖父出事,刘府冥婚,此消彼长。现下母亲与祖父无人守着,我心不安。”
“风大侠还是未归?”李文不解,郎君的师父一直守在王侍郎府上,也就这段时间外出许久。“问问初八?”
二人同一师门,说不定能有风大侠的消息,他还是想跟着李须韫。
抬手覆上重新包扎好的手臂,李须韫眼睫动了动,“去找祖父吧。”显然,李须韫不想回答这两个问题。
听出她话语里抗拒和强硬的态度,李文默默把窗户关好,搬来一张圆凳摆好平日她爱看的话本,端着空碗转身离开。
夜深之时,桌上烛火摇曳映出屋内摆件张牙舞爪的真面目。床上的李须韫一头细汗困于梦魇,被辱攥紧在手心沁出汗。
“吱——”
窗扇被风带动发声,脸旁的发丝挠着脸。李须韫皱了皱鼻子,把那根不安分的头发撇开,翻身抱着被辱。
烛火晃动,黑影逐渐占满一面墙。风中有清香的药膏味道,驱散不少睡意。
“噌!”
“砰——”两道声一前一后打破夜色。
后背钝痛不已,来人撑着地站起对上李须韫苍白的脸。长发黏在脸上,配上这一副病中模样如同水中爬出来讨命的女鬼。
“下手真狠。”捡起地上的剑,阿十扯着嘴想笑,但奈何实在笑不出来。
呛了口风忍不住咳了几声,李须韫盯住阿十的脸,借着烛火彻彻底底地看清楚这人的脸。“咳咳,收了多少钱?”
阿十拧眉,“什么?”
“你这不戴面具的架势,是笃定今夜后我再也醒不来。”
她把碍事的发甩到身后,匕首放在枕下,赤手空拳的加上身子如今这般虚弱......不动声色地移到床边,“谁雇你来杀我的。”
“做生意讲究信誉,不好出卖雇主。”阿十看出她的意图,随后一步拉住她。
李须韫抿唇用力往前一扑,伴随背上衣料撕裂的动静握紧匕首,在地上翻滚到衣桁旁,扯下外衫盖住一览无余的背。
手里抓着衣料,阿十像是拿着什么危险之物般迅速松手远离。
趁着他注意力还在地上,李须韫直冲而上朝他脖上去,阿十及时回神往后仰翻,只让她在脖子上割出一条红线。
落地瞬间提剑往她后背刺入,谁料李须韫一个后踢差点让他当场死去。剧痛之下他弯腰缩着身子,长剑抵地发出痛苦的声音。
李须韫转身一个横扫,阿十及时躲过,她不做停留抬脚往前一踹把人撞到墙上。
“呵,呵,没想到你都这样了还如此难杀。”一张嘴裹着鲜血的牙刺眼的白,他心底骂死李须韫这阴险的一脚,看她大汗淋漓地喘气,再次握紧剑柄。
心脏绞痛难忍,李须韫只觉内里一阵冲劲,在此之际眼前出现冲上来的阿十。四眼相对,鼻尖相撞,一道火星子在两人之间崩开。
匕首死死抵住剑刃,只差一点剑尖就刺入心口,也只差一点匕首割断脖子。
又是一阵绞痛,李须韫咬唇保持清醒。阿十瞧准时机抬臂压住她纤细的颈,提剑猛地往下。
剑破开血肉与地砖相触,胸口剧烈起伏的阿十抬起头看着被压在身下之日。紫色的眸子倒影出李须韫脆弱之态,雪白的衣不断被血吞噬。
他轻颤着,一片温热袭来,星星点点落在脸上衣襟——是李须韫的血,她竟然把嘴里的血吐到他脸上。
双眼朦胧,阿十直觉不妙想要起身谁知腹部被李须韫膝盖一顶,两人情形颠倒。
“你,”
“啪——”清脆的响声下,是阿十被打偏泛红的脸。他不可置信地注视上方努力保持清醒的李须韫,懵懵的,“李——”
“啪!”这下两边脸都被印上五指红印了。
“怎么不杀我?”李须韫坐在他身上,一手撑地一手握着匕首,在阿十胸口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往下刺。
“......”
阿十别开脸看向她肩胛骨上还在滴血的伤。方才那刻他明明可以直接刺入心脏的,可手不受控制地偏移,脑海里全是在洞穴李须韫的不离不弃的身影。
他觉得自己有些毛病,入了织楼就必须听楼里行事。楼里让他查李须韫的身份,他直接上报。楼里让他杀了李须韫,他也就来了。
可偏偏某一刻,又开始唾弃自己的忘恩负义。
唾弃自己竟然要杀救了他一命的恩人。更唾弃明明知道身为织楼人最需谨记“斩草除根”“无情”这最重要的准则,可他还是心软了。
原本以为在楼里待的已经成为麻木傀儡,可终究不是。
他狠不下心,杀不了李须韫,就像他也杀不了那个他追逐许久的人一样。
“阿十,”李须韫没什么精神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杀,又不杀。你大晚上闹这么一出,难不成是上门让我取你命?”
没等到他回话,李须韫忍住寒颤想要吐的恶心感,起身站定往床走。
“你说我,那你这是什么?”李须韫一起开,他视线瞬间亮了不少。
“懒,我懒行吗?”扑到被辱上,人一松懈肩膀上极深的伤口便传来密密麻麻的痛。
阿十理解不了她的想法,疲惫地靠着墙歇口气,起身准备离开却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对上怒气冲冲走来的人,“你想,唔!”
“还你,”李须韫抽出扎入阿十肩膀的匕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赶紧走,“滚吧!不然我怕反悔杀了你。”
脸颊红肿,脖子血凝固,肩膀钝痛,胸口绽开的伤口,差点被毁了命根子的阿十,“......”下次见面一定要弄死她!!!
阿十一走李须韫顿时脱力瘫坐在地上,可就算使不上劲还是倔强的想拢住匕首。
幸好阿十想法异于常人,不然今夜可真要交代了。坐在地上恢复了会力气,才跌跌撞撞地回到床上,盖上被子。
完全不顾,也顾不上肩膀的伤口。她真的,太累了,太累了。
阿越后院养的虫子此起彼伏地吟唱,没一会她就陷入昏睡。原本阿十离去时合上的窗,在李须韫失去知觉的瞬间再次打开,露出两位不速之客。
风阵阵吹,月光使得来人身上的铁器寒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