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都?鹅州府离京都一千二百多公里,京都离橙色区更是一千五百多公里,这一去一回,等于绕了三四千公里的路程,她并不太想去。
吕亦强看出了她的迟疑,于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过去,才通过传真机拿到,还透着油墨味,她扭头对凌峥嵘道:“想必你就是凌峥嵘凌师长吧,请过目。”
凌峥嵘本意是尊重孟图南的想法,回橙色区但咱不回研究基地,但在他看完手里薄薄的一张之后改变了想法。
他自己是要回京都的,与其让孟图南回去他提心吊胆惦得记着,倒不如一起北上。饶是那些人再狂妄,也不敢对高等学府做出格的举动,那么她在紫徽大里反而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凌峥嵘将孟图南喊到一边,传真的内容她不能看,他便说了自己的想法。经过权衡,孟图南同意了。
两辆车在关卡口处调头北上。
待孟图南和吕亦强步入紫徽大校门的这日,距离召开某会只剩下一十二天,凌峥嵘倚着车,定定看着心爱的小姑娘从容地走在紫徽大二校的小路上,两侧的银杏树经秋风横扫后光秃秃的,但依然挺拔高耸。
他们到的时候正值午后,校园里陆陆续续有学生穿行上课。孟图南从鹅州府来,只着了件驼色风衣和黑色裤子,质朴到毫无特点,与身旁不时经过的,穿着鲜艳服饰的靓丽女孩子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解放思想运动在高校一贯被抬在高位,尤其是自诩新青年的大学生们,更是率先开始了关于美的认知和追求。他们朝气蓬勃,敢于争先,女孩子们身着牛仔裤或背带裙,男孩子们则一身蓝白色的运动套装或喇叭裤和花衬衫,笑着闹着,走在胖达国的高等学府里。
随便拍下就是一副青春洋溢又知性的宣传照。
他正要走,却瞥见一辆自行车直直朝着孟图南驶去,好在快要撞上时忽然捏住闸。骑车的男孩子飞快看了眼这个穿着毫不起眼却气质突出的姑娘,本是带着恶作剧的心理想和同伴打赌,赌这又是一位乡下上来的村姑时,却被孟图南微微侧目的惊鸿一瞥看得满脸通红。
后座的男生尚不知发生了什么,还在怂恿着骑车的同伴,“看到了吗?长得多寒碜吗你头都不敢抬……我靠!”
待后座的男生回头看到孟图南时,他猛地跳下车抓紧了自己的书包带。一张清秀俊郎的脸上不受控制地绽开笑意,一双眼里再看不到车水马龙和人流如织,他捂住胸口跟上孟图南一直未停的脚步,语气里是飞扬的快意,“同学你好,你是今年的新生吗?你是文学系的吗?还是艺术生?你叫什么名字?”
凌峥嵘本已拉开车门,见状又砰地一声关上车门。陶九思忙从驾驶座冲出来拉住他,叠声劝说着,“你是什么醋都吃啊,醋桶都没你能装。走吧,搭讪而已,都是群小孩子罢了,小孟看不上眼的。”
他拉不动人,愁得直叹气,“你现在过去给搅黄了,你能明天也搅黄吗?后天呢?小孟要在这待半个月呢,半个月你都在这守着吗?”
陶九思猛地一甩手,气愤道:“凌峥嵘同志你冷静点,你俩都是要打证的人了,难道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凌峥嵘像被信任这两个字施了定身法,狭长的眸子微眯,目送孟图南的身影被人潮淹没后方才转身上了车。他压下心底的烦躁和不爽,抽了根烟出来夹着却没点火。
不该送大学里去的,这些大学生都是二十岁上下,和孟图南年纪相仿,她……半个月后再来接她的时候,她不会嫌自己老吧。
凌峥嵘摸着下巴上冒出的一点胡茬,懊恼地发现翻过这个年自己就虚岁三十了。而孟图南呢?使劲虚一虚才勉强够上二十岁。
啧,凌峥嵘蹙眉摸了摸脸颊,心道真可恶,自己怎么就是个老东西了。正想着,一个男孩子抱着篮球急匆匆冲过来,吓得陶九思一脚刹车踩到底,前胸撞在方向盘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男孩子已跑过去了又折返,探头看了他二人一眼,担忧道:“您没事吧?我刚才瞧见您扑方向盘上了,需要进去看看校医吗?叔叔?”
凌峥嵘眉峰一耸,锐利的眼神看过去,吓得男孩子抱紧了球,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着急和女朋友在树下会面才跑这么快的。很抱歉啊,叔叔。”
陶九思按住凌峥嵘的手臂,忍着疼挥了挥手叫人走了。“凌师长,不要这么敏感。就你这气势,我也想叫你叔叔。”
“出门没看黄历,看来今天适合收侄子。”
陶九思被噎了下,白眼快翻上天了,阴阳怪气道:“呵,嫉妒使男人面目全非!”
程骁一行人回到甘州市时,正值某会召开前的第七天。他们的车遇上了沙尘暴,黄土高原的风裹挟着沙砾和尘土,将人吹得如浮萍、草芥,灰蒙蒙的模样惨兮兮的。
孙正在甘州市国道上和程骁分开,孙正没再开车,而是把车停在路边,目送眉眼染霜,神情惫怠的程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