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宸沉默片刻,像手术失败的医生一般面色凝重,总结道:“他不适合你。”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谁适合我?你适合我?”
“黎早,我认真的。你不是那种喜欢一成不变的人。”
“你懂什么。”
我们之间一来一回的对话像极了初中生课间的闲聊,却少了点欢乐的气氛,每字每句都夹枪带棒,恨不得在下一个音节就占据高地。
“我懂啊,Mike很好,好到挑不出毛病,你觉得要是能跟他顺利的话,应该会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会照顾你,也大概率不会出轨。”
“但是就是差点什么......”他的烟抽完了,光秃秃的烟蒂仍留在指尖,抬眼间,嗓音也随之变得沙哑,“人们一般称之为,没有感觉。”
“少在那里分析来分析去的,我和Mike分手不是这个原因。”
“所以你承认分手了?”
我尖叫着打断了他的话:“蒋宸!”终于引来了路人的侧目。
始作俑者耸了耸肩,“承认吧,你跟我是同一类人,贱得很,越是轻易得到的越提不起劲。”
我冷笑着:“别套近乎了,我可没你那么随便,见一个睡一个。”
“所以你没跟Mike睡过?”
我本想说差点睡过,但看到蒋宸这幅高高在上又一脸自信的样子,本能地想要捉弄他一把,便选择性地隐去了“差点”二字,说:“睡过。”
“别骗我。”
“骗你干嘛!谁谈恋爱不上床的?”
“你们才谈多久。”
“没谈也能睡啊。”
话音刚落,恰好赶上DJ换歌的间隙,几秒的空档里,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蒋宸压低嗓子,说:“我再问你一遍,睡过吗?”
“蒋宸你是不是耳背?我都说了几遍了,睡过睡过睡过!听清楚了没,还要我继续说吗......”
话未说完,蒋宸便一个跨步走上前将我抵在墙上,单手扼住我的脖子,低头堵住了我的嘴。身后是即便隔着厚外套也能感受到的冰凉触感,身前是他愈发深入热烈的吻,我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他手上的力度伴随着吻而同步增强,似乎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提出警告,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表达愤怒。人被掐住的时候,哪怕极力想保持镇定,喉咙深处却依旧忍不住发出微弱的呻吟。
蒋宸报复般的咬住我的下唇,非常用力。
在酒吧里不难见到喝多了抱在一起啃食对方的男男女女,所以这并不会引起路人的震惊。即便如此,我也在窒息之前奋力拍打着他的胸口,以此抗议。
好在蒋宸很快恢复了良知,松开了我的脖子。昏暗的灯光下,我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感觉在整个场子里,那是最明亮的东西。
他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一般瞬间丢了气势,整个人软了下来,头靠在我的肩上用力呼吸着,活像商场里超大的毛绒玩具熊。
明明刚才被“袭击”的是我,怎么反倒他表现出一副快窒息的样子。我歪过头拍了拍蒋宸的脑袋,“起开,我要回家了。”
他用头蹭了蹭我的脖子,“不许走。”
我仰天长叹:“大哥,都几点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呢。”
他哼哼唧唧:“我头好痛,感觉站不起来了。”
“那你今天晚上就睡这里吧,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有漂亮妹妹把你捡走。”
蒋宸仰起头看我,灼热的气息喷吐在我的下巴,“那你不会吃醋吗?”
不知为何,一抹酥痒的烫感攀上我的脸颊,即便知道这里的光线足以遮挡我此时早已红透的脸,但我依旧把头转向另一边,别扭地挤出四个字:“关我屁事。”
这时,蒋宸才终于把自己的脑袋从我身上移开。他站在顶灯的直射下,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俯视着我,与他阴冷的表情不同的是,蒋宸的语气带着一丝委屈。
“早早,我们和好吧。”
“不要。”
他弯下腰,双眼同我的视线齐平,似乎试图透过我的瞳孔看到些更深处的秘密,“那我要怎么做你才愿意跟我和好?”
“这样,你去DJ那个位置,当着酒吧所有人的面唱爱如潮水。”
这是个非常无聊且幼稚的馊主意,我刚说出口便后悔了。这个条件没有任何意义,即便蒋宸真的去做了,也并不会给我们之间的矛盾带来任何可行性的改变。
更何况,像他这么要面子的人,肯定不会去做这种蠢事。
可蒋宸几乎没有半点犹豫,“行。”
于是,今晚,我听到了人生中最好笑的《爱如潮水》。
他在舞池最前方嘶吼着,目光却始终聚焦在我身上。
舞池中的男男女女们起着哄,大喊:“在一起!”在人群的推搡下,我也只好跟着音乐节奏左右摇摆,胡乱地扭动着。
蒋宸还颇为配合地喊了句:“黎早!我爱你!”听起来像玩笑,但看起来不像。
话音未落,话筒便发出一声刺耳的啸叫。原本舞动着的人们纷纷停下了脚步,有的捂住耳朵,有些只是呆站着。
在这片刻像是偷来的安静中,我看向蒋宸,他也在同一时刻望向了我。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希望能找寻到一些事实,一些真相,一些无法诉说出口的实话。我不太相信男人口中的漂亮话,可眼睛不会骗人。
他的眼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