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又有不少废弃的器材,刑少奇走得很慢,在漆黑一片的后台,只有他的呼吸和寥寥的风声混合在一起。
沿着墙壁走上台阶,靠近舞台的时候,刑少奇听到了除风和自己的呼吸之外的声音。
——“来这里能找到什么?邵阎。你犯病可别拉着我。”
刑少奇脚步顿住。
这是室外体育馆,踏上最后一节梯,就能站上舞台。
今晚月色明亮,白雾般挥洒在广阔的场馆里,刑少奇看到两个人影在月色中站立,一人站在角落里,另一人离得远些,双手抱胸站在旁边。
月光把那人的脸照亮,看清的时候,刑少奇的心猛然落下去。
——居然是秦然。
站在角落的那个人没回应,只是走出来。是邵阎。
夜半私会?在这里?
刑少奇的内心颇感微妙。他挂了电话,与孟怀义的消息却是【没什么好看的,我待一会儿就回去】。
对面人的消息回的很快:【好的,注意安全,回去时和我联系。】
又补了一句。
【没接到消息,我会一直等你。】
“……”刑少奇的手指落在屏幕上,半晌。
【好。】
熄灭屏幕,刑少奇的心情有点微妙,他刚做omega不久,不清楚这是不是omega之间特有的好意。
但风中传来的对话令他的思考被迫中断。
秦然问了一句:“当时不都定下了?这就是电路老化导致的事故。”
邵阎却道:“那是对外界的说法。真正的原因,你我心知肚明。”
“那不是意外。”
仿佛一阵风吹进刑少奇的心口,他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凝固,停止流淌,冷汗从脊背滑落,风吹过,落下一片寒意。
一时间,刑少奇连呼吸都几近停住。
视线扫过舞台,那场大火在刑少奇眼前重新燃烧——
那是刑少奇最后一次站上舞台。
那时候,他和邵阎的关系已经走到了尽头。两人不和的传闻登满小报与八卦杂志,刑少奇还完了欠下邵阎的债,只等着和公司的合约结束。
那段时间,邵阎捧秦然捧得愈发变本加厉。不仅在歌曲署名里带上秦然,还邀请秦然作为舞台的助唱嘉宾。
三人首次同台,便是这次演唱。
唱到中途,浓烟四起,没等刑少奇反应过来,舞台已经瞬间塌陷!冲天火光燃起,刑少奇被倒塌的设备压住,火舌席卷而来,在呛鼻的烟尘里,火焰熊熊燃烧。
刑少奇难以自行挣脱,开口求救时,视线里,却是浓烟中两个模糊的人影,携手奔出火场。
他的意识在火焰与烟雾中逐渐溃散,疼痛和灼烧感掐灭了最后的感官。等到刑少奇再度醒来,已经身处医院。
这场火灾,除了刑少奇被烧伤,其余无人伤亡。
刑少奇的右手微蜷,薄薄的黑色手套覆盖住手背肌肤,被遮盖的皮肤上是经年难消的伤疤。
秦然脸色一变。
月光洁白,他的肤色却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良久的沉默后,他开口:“……这只能是意外。”
秦然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已经这么多年,该查的都查遍了。邵阎,你在这上面已经投得够多,钱、时间、甚至你的嗓子……你清楚这不是一笔合算的交易。”
“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再这么查下去,折磨自己做什么呢?”
暗处的刑少奇揉搓了一下指腹,听到‘嗓子’两个字,眯了眯眼。
邵阎默了默,半晌,他开口:“我始终觉得……他不是放火的真凶。”
刑少奇猛地握拳。
多年前的事故突然被告知是人为,这让刑少奇深感荒谬。但对比自己来综艺的原因,他很快便接受了这个讯息。
原来早在那时候,他就被盯上了。
偷听到的对话带来了巨大的信息量。刑少奇思索着该如何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然而秦然的下一句话,令他的思路断开。
秦然:“可真凶已经死了。”
顿了顿,“……堂堂公司高层,死得那样蹊跷。却没有任何人在意。这不是恰恰说明,这场火灾,只能是事故吗?”
邵阎沉默不语。
秦然叹了口气:“反正刑少奇也不知道这些,只要他觉得是事故,那就——”他忽然卡了壳。
舞台空阔,四周的尘埃被风吹起,融入月光。
刑少奇站上最后一道阶梯,与两人同沐月色。
他又一次站上舞台,时隔多年,关系复杂的三人再度聚首。
刑少奇看向邵阎,又看向秦然。
刑少奇道:“现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