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阎没接纸,望着刑少奇。感觉好像要说什么,最后扭头,一把提起行李箱,走到房门前。
行李箱被重重砸下去。
还好走廊上铺了地毯,否则砸出来的声音应该能被投诉扰民。
或者惊起一群住客以为地震。
刑少奇觉得莫名其妙,看了眼手上的纸巾,又想到给邵阎做保姆的那两年,感觉邵阎真是男大三十变了。
当年他俩搭档,邵阎一进宿舍就开始消毒杀菌,经纪人问起来,他就说自己有洁癖,碰不得别人用的东西。
刑少奇倒也不想忍这个一看就龟毛的洁癖。
问题邵阎是个有钱的家伙,而刑少奇当时正好很穷,两人算是在财富方面狠狠互补,于是刑少奇牺牲了尊严换金钱,邵阎牺牲了金钱享尊贵。
给邵阎当保姆的那段日子,刑少奇顶多就是戴个手套,那时候邵阎也没怎么生气。
现在,刑少奇不止戴了手套,还拿纸巾给擦干净了,邵阎居然还不满意。
真难伺候。刑少奇腹诽,难道还得用消毒湿巾吗,这洁癖大少爷。
他走上前,本不想搭理,身子刚经过邵阎身边,又走了回去。
邵阎站在房间门口,刑少奇注意到他还捏着行李箱的把手,握得很紧,手背上都有青筋凸起来了。
“邵阎。”刑少奇开口。
邵阎一言不发,看了眼刑少奇,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什么?”
话虽如此,握着行李箱的手却松开了。邵阎声音很哑,他咳了一声,才忍住没夹:“我还有张卡,不限额的。你要是想,我……”
刑少奇指指他面前的房间:“我住这里。”
“你挡住我了。”
“……”邵阎提着行李箱重新砸在另一扇门前。
刑少奇刷卡进屋,“要不进来坐坐?”
邵阎似乎是气极了,不发一言。
刑少奇:“我数到三,不进来算了。一、二……”
邵阎把行李箱丢走廊上,跟着他进屋了。
刑少奇望了眼那只可怜的箱子:“你不拿进来?”
邵阎一字千金:“有助理。”
刑少奇做过邵阎的保姆,很能和那位不谋面的助理共情:“他还真是辛苦。”
邵阎闻言看刑少奇,“哪辛苦?”他说,“我给他开工资,买他的劳动,有什么辛苦的?——你心疼他?”
刑少奇带上房间门,看见邵阎抽了消毒湿巾在反复擦椅子,最后还是皱着眉才坐下去。
“得适应你的洁癖,当然辛苦。”
邵阎闻言道:“那他也是自愿的。”
刑少奇没反驳,毕竟邵阎虽然龟毛,但是出手阔绰:“对,你出价还是很大方的。”
邵阎忽地沉默下来。
他不说话,只是盯着刑少奇:“……我也不是对谁都大方。”
刑少奇点点头,和邵阎对视。
猝不及防,邵阎明显有点惊讶。
刑少奇说:“对,你对朋友就非常大方。什么都给。”
忽然,刑少奇想到一个人。
顿了下,开口问道,“你和秦然……你们没在一起吧?……你们现在不是朋友吧?”
刑少奇是真的有点担心。
虽然节目组说过,来的嘉宾都确认是单身。
但是——
当年他和邵阎谈恋爱的时候,邵阎还会抛下他专门给白月光过生日,和白月光孤a寡o一起旅游,回来给刑少奇带个奢侈品配货时才买的小饰品。
那时候刑少奇问过两人的关系,邵阎是怎么说的?
他说:“刑少奇,别把别人想的那么龌龊。我和秦然只是朋友。”
如果邵阎现在有‘朋友’还来上综艺,那刑少奇只能表示:恕不奉陪。
然后告诉节目组,这个交友观不正常的家伙会把节目从综艺弄成出轨实录。
而要是邵阎想把他当成那种‘朋友’,刑少奇更是能恶心到吐出来。
半晌,在刑少奇狐疑的目光里,邵阎咬牙切齿:“没在一起。”
邵阎:“什么朋友……?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
刑少奇更警惕:“那我是你的预备朋友?”
邵阎一愣,“我和你怎么可能只是朋——”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没说下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邵阎的声音很轻地,从身后传过来。
“不是朋友。”
刑少奇发现邵阎很难得的低下头,声音艰涩地:“……我和秦然,没关系了,很早以前就是。”
“我和任何人,都不会有那种关系了。我不会再有你说的那种‘朋友’……”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和秦然的朋友关系很奇怪。刑少奇想,但是他们居然没在一起。
难道说,顶着朋友的皮做尽恋人的事,才最刺激?
刑少奇懒得深究,反正邵阎说的是真是假,和他没关系。
不影响节目就行。
节目组给他们定的是套房,有专门的会客厅。刑少奇找到了茶具,熟练地消毒、煮水。
邵阎说完话以后,一直沉默。他也不看刑少奇了,或者说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只是偶尔视线落在刑少奇身上,看两秒又离开。
直到刑少奇开口问:“你带茶叶了吗?”
邵阎坐在椅子上,望着刑少奇,缓慢地点点头。
他说:“我让助理拿过来。”
又顿了下,好像怕刑少奇不满意,提前解释,“……茶叶放的时间不一样,味道可能会变。我这次带的是新茶。”
刑少奇把桌子消毒擦干,“上次谈合同的时候不是喝了吗?味道没怎么变。”
邵阎:“……你喝出来了?……不对,你怎么能确定是我的茶。”
“有甜味,一般人泡不出来。这还是你教我的。”刑少奇说。“而且我想,除了你,应该没人那么无聊,专门去学用十几道工序泡茶。”
沉默。
半晌,劭阎开口:“……可你学会了。不是吗?”
“是啊,因为我也很无聊。”
学习泡茶这件事,回忆起来,算不得美好。尽管后来刑少奇靠着这份技术收获不小,但当时只觉得,外表看起来文雅的茶艺,实际上是铁砂掌才能掌握的武林绝学。
被沸水烫得滚热的茶盏,一次又一次磨过指尖,要忍住刺痛的烫意才能飞去浮沫,洗去浮尘,最后得到一杯清茶。
然后……
就被邵阎连碗带茶,扔在地上。
还留下一句:“脏。”
劭阎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打破沉默的话题:“其实你学得……还不错。”
“你怎么知道?”刑少奇的目光落在指尖,他用拇指揉了下自己的指腹,莫名的刺痛感便消散无踪了,“你从没喝过我泡的茶。”
顿了顿,刑少奇想起来:“倒是看着别人把茶泼到我脸上过。那时候溅到你嘴里了吗?”
“……”邵阎又沉默了。
屋里只剩下滚水的声音,咕噜作响。
刑少奇并非有意讽刺,只是事实如此。
提起那些往事,如果真的要论个对错纠纷,那么这些打着“复合”名头来参加节目的前任,大部分都得以“迫害刑少奇”的名义被逮捕判罪。
邵阎更是能直接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