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组这边和往常一样,凡人也都安安静静的,没人再作妖。”
“那就好。”邪修安心了,将烘干的卷轴收起来,系了个蝴蝶结。
“厨房那边说今天没有剩饭,这算不算奇怪的事啊?”
其中一个巡逻的苦思冥想后说了这么一句,结果得到其他两位的无声的白眼,他发誓再也不多嘴了。
“我还真没见过谁混到邪修这边来是为了蹭饭的,跟你们头儿说,以后给上级打报告的时候,别派他出来气人。”
邪修摇着头走了,巡逻的两个人回到自己的岗位。
夜深露重,湿润的潮气把野外动物和人的毛发都揉顺了。
一直没等到换岗的巡逻邪修气急败坏,准备推门而入,叫醒那几个偷懒的家伙。刚走到门口就已经觉得有些奇怪,过于安静了些。
门咯吱一声敞开,扑面而来的是浓厚的血腥气,使劲攥着他的鼻子。
嘴里发干,咽口唾沫润了润,抖着手用灵力点亮房间。
惨烈景象如一把大锤把他敲傻了,喉咙忘记怎么出声,后退一步被门槛绊倒在地,摔了个屁股蹲儿。
小镇里的邪修乱作一团,天还没亮,耀眼的火把将关着的凡人都叫醒了。
上锁的房屋被陆续打开,凡人们被推搡着赶到街道中间,惊恐地缩在一起,妇女幼儿被护在中间。
“老大,凡人数量一个没少。”
“体格瘦弱无力的,和幼儿挑出来,放出去。剩下的给他们换上面具和衣服,面具焊死,禁言。安排几个人领着他们继续在镇子里呆着,我走前给你们个地址,带着他们往下挖,明白了吗?”
“明白!”
——
沈霖在房梁上挂了一会儿,看着老者神神叨叨破窗而出,她撬开瓦从房顶爬出来,顶着漫天繁星,蹑手蹑脚翻过墙。
连个巡逻的都没有,差评。
回到树窝的沈霖心满意足,她仰头机器地喝掉灵清药,这仿佛是刻在潜意识中的动作。
灵台清明,记忆回笼,意识到这一天做了什么好事后,沈霖一瞬间大脑空白。
滋————
抱住头蹲下来,张开嘴无声呐喊。
跟那次被逼到绝境出手杀人不同,她这次大肆虐杀邪修,从头到尾,完全是享受着的,喜悦着的,简直是一个毫无底线的杀人狂魔。
就算是现在,她的心中依然还有那些情绪的余韵,像是掷出石头到湖面激起来的波纹,在她的血液中,一圈圈荡漾出去,麻麻酥酥。
沈霖不相信自己竟然会变成这样,是她太过自信,低估了疯病,也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
连撕带扯,把衣服和面具大力扔出去,勾在其他树枝上来回颤动。
穿着里衣的沈霖一边咬着指头,一边哆哆嗦嗦制作着五色币。
因为主人精神的涣散,连续几次五色币都凝聚失败。
沈霖痛苦地拥住自己,用尽力气往里蜷缩,指甲紧紧抠住胳膊,出了血也不愿撒开。
“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没有时间了,我没有时间了。”呜咽声从枝叶包围着的中心传出来。
邪笑着砍头的自己、泡在水潭里苍白僵硬的赵悦、藏书楼里血迹斑斑的屠宰桌、和恒门公司签署的合同、与本真力量的对话内容,还有……现代的自己。
这些碎片画面一直在沈霖脑海中闪烁着,交织在一起,彼此撕打。
她不断想让自己自洽,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邪修坏事做尽,死有余辜,你是替天行道。
邪修坏事做尽,死有余辜,你是替天行道。
邪修坏事做尽,死有余辜,你是替天行道。
……
不行,还是不行,我还是不行,那可是几百条人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霖悲从心中来,眼泪悄无声息滴落。
她攥起拳头,浑身的力气都汇集到拳头上,身体因为使劲发着抖。
不断用拳头砸着树干,沟沟壑壑的树皮上不一会儿就变得血迹斑斑,泪水混在里头。
嗵!嗵!嗵!
整颗树被砸得颤抖,从树根到最顶端的叶尖。
直到深夜,才安静下来。
“我不回去了。”
沈霖用手把杂乱的头发捋到脑后,轻松地笑起来,“等月华宗的事情了结,我不干了。”
“你们听到了吗!我不干了!”沈霖恶狠狠笑着,眼睛里喷涌着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