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碧霞阁与秦琼遇见后,李有仪本是没有在意,只是她与自己说的那句话,总在脑中回想,让她不得不在意。
想到父皇这几日的确病得很重,一种不详的预感总是萦绕心间。尽管李肃这段时间依旧不见人,李有仪还是决定去安和宫一趟。
只是她到了却发现安和宫与以往大不一样,不仅里外没有人守着,太监宫女不见踪影,甚至连张公公也不在。
李有仪一边觉得奇怪一边朝里进,不知怎地,就这么直接闯进了寝殿,看到了早已没了气息的李肃。
一时间李有仪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过于伤心,直接腿软跌坐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她不明白父皇的寝宫里为何没有一个宫人,更不敢想父皇去了多久,直到她看见留下的手谕。
看到李连奚名字的那一刻,所有恐惧被击退。几乎没有犹豫,李有仪强忍着腿软重新换了纸,模仿着父皇的笔记,重新书写手谕。因为眼泪掉个不停,加上手一直在抖,她换了好几张纸才完整写下一份。
今日父皇寝宫里的一切都蹊跷得很,她预感到事情不对劲,于是将原本的手谕藏在身上,拿着自己刚刚写好的冲出了寝宫。
好巧不巧碰见了每日都要来安和宫求见皇帝的秦世忠,皇帝驾崩以及留下的手谕,这些交予他再合适不过。
李有仪回到栖香殿,对谁也没有说,屏退了所有宫人,自己烧了那份真手谕。毕竟是第一次忤逆父皇,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当天夜里便做噩梦,第二天就病得卧床不起。
段皇后得知此事心中冷笑,有那个胆子改了手谕,怕事情败露竟不敢出来见人。她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废太子离宫那日,天气晴朗,皎阳似火热浪笼罩大地。
几日未出现的李有仪露面来送李连奚,段皇后也才知道她是真病得不轻。
李连奚见到她,说不心疼这个妹妹,是假的。短短几日,李有仪不仅憔悴不已,脸颊凹进去,眼窝陷得更深,就连平日里穿的衣裳都宽松不少。
然而在李有仪看来,曾经尊贵的太子哥哥毫无尊严的戴着手铐脚镣被流放,又一次让她崩溃。
“皇兄并没有犯重罪,为何戴着这么重的手镣脚铐,把这些都给我取下来。”
公主发话自然没有人敢不听,他们这群人也只是押送废太子离京,出了皇城另有他人继续押送,没必要违抗命令。
其实李连奚走到这步,宫里除了放不下李有仪,再无牵挂。往后他若是不在,旁人就没了针对她的原由,她应该会过得很好。
所以到最后,李连奚只说了一句:“保重。”
李有仪有千言万语,可她现在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只能忍着泪意目送李连奚彻底消失在宫门之外。
离宫比李连奚想象得容易,这也意味着往后的路不会轻松。他们准备了一辆马车,与他随行的人只有有福一个。
出了皇宫,禁卫军将人交接给了林副尉和马副尉,由二人带四个官兵押送废太子流放。
有马车比那些步行流放的要快不少,不出半日就已远离皇城。有福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他再回头已然看不见皇城的城楼了。
马副尉察觉到另一侧骑着马的林副尉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微微皱眉,随即拉紧缰绳“吁”的一声停下来。
“停下歇息。”
整个队伍终于能休息片刻,倒是林副尉表情有些不满,两人并不熟,准确的来说是面生。
林副尉干的就是押送流放犯人的活儿,天南地北的跑,常年不在皇城,这还是头一回押送废太子。
对于这位马副尉他是在陌生的很,这次出发比较匆忙,这位到底什么来头他也没来得及打听。索性今日也走了不少路,他先静观其变也就没多说话。
半日了,李连奚和有福自宫里到现在滴水未进,更别提食物了。有福有些忍不住了,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屁股,他下了马车朝着二人走去。
马副尉身材魁梧,个头出众,目光凌厉,看人的眼神中带着杀气。
有福向他走了两步果断脚尖一转朝着另一人走去,他如今已不是宫里威风的大太监了,再没有小太监小宫女小侍卫对他点头哈腰,现在只有他毕恭毕敬的份儿。
林副尉身材矮小些,身材瘦削,眼睛小小的,看上去没什么攻击力。有福觉着,还是这位好说话些,便来到他跟前温声问道:“军爷,走了半日了,能否给些水喝?”
林副尉眼睛一眯,露出笑来,手搭上腰间的水壶。有福心中一喜,正要双手接过,却听到他说:“不凑巧我们都没水了,我也渴着呢,等找到水源再说吧,先忍一忍。”
林副尉态度虽好,但说出的话却极为冰冷,有福脸上的笑僵了僵。但也没法,有福只好往回走,猝不及防又与那位马副尉对上了眼神,他没多看赶紧上了马车。
只见李连奚饶有兴致地透过车窗望着外面景致,有福竟从他脸上看出难得的清闲,他也放松下来,或许这一趟未必是坏事。
没过一会儿,车外有动静,有福掀开车帘看热闹。发现两个官兵正在架铁锅,看样子是要做午食。
目光一转正好瞧见林副尉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解下腰间的水囊往嘴边一送,大口咕噜喝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