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婆婆上前，眼疾手快地丢了件衣裳罩住应载雪。同时盘坐在不远处，为其护法。

劳生界，每当修士成功度过雷劫，天地都会降下一场甘霖，为修士滋补神魂，并修复因天雷而损坏的躯体。

这也是渡劫最不可缺失的一环。

直到将甘霖彻底吸收完，才算脱胎换骨，进入下一境界。

若非性命攸关之际，没有人会选择错过这一场甘霖。应载雪也不例外…故而，等到她再次从入定中睁眼时 ，日子又过去了三日。

此时距离八月十五，也就是池华离开那天，已过去了一月。

“你老师分明一早就算好了。就算没有那天意外，她离去后，你照旧会因为突破，耽搁三五日。你又何必非要追上她呢？”听完应载雪打算动身出村的计划后，颜婆婆叹息劝道。

“婆婆，我知您为我好。”

“但师恩难忘，恩师遭人诬陷诟病，我又怎能安心龟缩村内？”

一口饮尽颜婆婆端来的竹筒汤药，少年盘坐在新炸出来的洞穴中，语气坚决。

因雷劫的原因，她虽伤势痊愈，但身上衣物也尽数烧毁，只留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身后。

还好颜婆婆当时反应快，在她身上污渍脱落干净前，丢了一件旧衣过来，为她遮去风雪。

这才免去了在人前失态的窘态。

只是…说是旧衣，实际一点也不旧，甚至相当富贵。

南红玛瑙，云锦腰封，衣领处绣有描金如意图，怎么看都像是氏族子弟才能穿得起的衣裳。

应载雪心有疑虑。

但个人有个人的过往，就像老师也不愿多说的昔日旧怨。婆婆既然多年未曾提起，想来也不愿旁人问起。

收走应载雪喝干净的竹筒。

颜婆婆没好气：“你这执拗劲，专从你老师那学来，气我的吧？”就如池华那家伙总试图改她药方一般。这师徒俩，没一个省心的！

应载雪笑：“怎会？老师最是关心您不过，前些年您说想试下用雷劫劈柴，她不马上写了雷霆符给您？现在还有一叠，放在您柴房里呢。”

本来乐呵呵听二人争论的言通玄，牙龈一收，面露凄苦，所以…这些天她劈得那些柴算什么？！

算新手任务吗！

应载雪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颜婆婆就更来气了：“是，她是给写了雷霆符。但你猜我为什么放着灵符不用，留一叠在柴房积灰？”

“还不是因为她那符一劈，能把我家全劈没了！”

言通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还是有用武之地的。

“等等…”盛怒之下，颜婆婆回神，转身看向洞外，遥望向已经成为新一片废墟的茅草小院。

“……”

应载雪缩脖，不敢说话。

颜婆婆：“…应！载！雪！！”

……

“你自己看着办吧。将老身的家当全部劈没了，现在老身是身无分文。我们载雪丫头向来重情重义，总不会聊以塞责，拍拍屁股走人吧？”

应载雪：“……”

窝在洞内阴影里，不敢随便接话…

众所周知，逃亡或者隐居的人多是穷鬼。而应载雪和她老师两样都占，所以…她们是穷鬼中的穷鬼，破落户中的破落户。

刚落户婵娟村时，就欠下了一屁股款。直至十年前，才还清债务。

而这其中最主要的债主…

还是颜婆婆。

看了眼自己被天雷劈成粉末的黄级乾坤袋，少年沉默了又沉默。

她身上确实没什么东西，能给抵偿颜婆婆了。可让她因此再拖上几日，她也是万般不愿。

如此…

只有一个办法了。

……

半刻钟后，看着自己眼前熟悉的小院，颜婆婆也陷入了沉默。

是的，应载雪将自家院子抵给了她。

人是活的，物是死的。

房子没了，可以再造。

亲人没了，她去阎王爷那再造吗…

大概是这几日跟言通玄混久了，应载雪不知何时也染上了些灰色幽默的习惯。

“屋里屋外的东西，婆婆您都可支配。包括书房中的灵符…”

“黄级灵符，无需灵力点燃。”

“撕开，或者贴上就好。”

“黄级以上则需额外输入灵力。”

“每张灵符的功效和用途，我都写好了纸条贴在木架上，婆婆您可通过纸条分辨。”

少年垂首立于身侧，事无巨细地交代着一切。尽可能为颜婆婆后面接手这间小院，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听着这些话的颜婆婆，却只想骂人。嘴皮子动了又动，最后还是将滑到嘴边的俚语咽了回去。

回首：“你就那么想走？纵然此行无返，也执意前行？”

应载雪果断：“是。”

无关言道友那则“善言”。

身为人徒，她不能让老师独自面对危险。

无声看着她…颜婆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从自己乾坤袋中取出一个小纸包：“这东西你带上，不能救人，但以后或许你能用到。”

“还有…”

看向另一边正四处参观主角住址的言通玄，颜婆婆轻声道：“今日你突破时，那姓言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