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噢,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夏晓星也笑了起来,赞同道:“确实,小不忍则乱大谋,熬过苦难就是黎明。”
本来他笑起来时就属于温柔那一挂的,这话一出口,温柔更显三分。
到了这会儿,乔世锦先前按下去的疑问又忽地冒了出来,他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他静静地望着夏晓星,炽热又隐晦的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对方身上,保持礼貌之余,是忍不住的渴望。
“其实昨晚听你说了那些,我就一直很好奇——在这大半年里,你究竟是怎样彻底挺过来的?”
乔世锦斟酌着开口,生怕自己哪个字戳到对方,“那样大的打击,你不仅抗过来了,性格还一点都不怪癖。我设想过,如果是我遭遇这些事,我一定会疯的。”
闻言,夏晓星怔了怔,回忆在刹那间涌上心头,怅然若失的苦涩溢满了他的心脏。
“会疯吗?”他轻声反问了一句,不过顿了一秒,就又自问自答着,“我差点就疯掉了。”
最后一个至亲的意外离世,是这个世界给夏晓星开得最大的玩笑。
甚至这场意外还有他的因素在。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不停质问自己——为什么我要吃汤圆?又为什么非要在那时候吃?”
长长的睫毛落下,即使今夜打扮得再帅气,也掩盖不了他此时从骨子里生出的忧郁。
“如果我没有说要吃汤圆,奶奶就不会下楼,更不会遭遇意外……”
那段时间里,他觉得是自己导致了奶奶的离世,认为自己才是这场意外的罪魁祸首。
他一度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无法原谅自己。
乔世锦坐在一旁望着他,看他因回忆那段苦涩日子而流露出消极失落的模样,仿佛时空交叠,看见了去年仲夏的夏晓星。
尽管昨天已经聊过此事,但他依旧为此感到心脏忽地一阵刺痛。
“不过,人总是要在一次次困境中成长的,要努力活着。”
也许是经历过那么多惨痛打击,以至于夏晓星的自愈能力很强。
他的情绪很快就恢复正常,没一会儿便从那阵遏制不住的酸涩痛苦里抽身,“那群大学生是个契机。他们拉了我一把,让我真的振作了起来。”
“我先是努力专注一件事,比如专注睡觉,专注吃饭,专注看电视。我企图转移注意力,抛却那些事。”
“但很可惜,没成功。”
夏晓星笑了笑,一丝无奈与自嘲从他脸上快速闪过。
“我这才意识到,忘记,并不能解决问题。越想忘记一件事,越刻意,就会记得越清楚。”
“坎只能跨过去,而不是忽视。所以我得走出来,得让自己释怀。”
仲夏夜的夏晓星在严酷暑热中辗转反侧,嗡嗡作响的空调并不能缓解他的心情。
然在枕被一次又一次的濡湿中,少年还是靠着自我勉励成长了。
“渐渐地,一种不知从哪来的信念冒了出来。虽然很理想化,听着也有点天真不可信,像心灵毒鸡汤,但那确实成为了我的精神支柱。”
“我开始看书,开始劝导自己。每当我想起那些事,我就会安慰自己,劝自己要好好生活,这才能让九泉之下的亲人放心。”
趁着夏晓星停顿的空当里,乔世锦很适时插了句话:“他们那么爱你,一定都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
“是啊。”夏晓星的笑容逐渐变得灿烂,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嘛。”
面对生活的苦涩,他并未放弃,也不想自甘堕落,于是他拼了命地想走出泥潭,揣着积极的心去拥抱一切。
努力生活,不停摆正心态的夏晓星,是无端的吸引人。
乔世锦的视线从未从他身上偏移过半分,一直温柔地注视着他。
随着夏晓星这句释然的话落下,他也跟着弯起了嘴角,由衷地为他感到开心。
就像先前的夏晓星一般。
“你说有一种信念……”
究竟是什么信念支撑着那时的夏晓星走了出来?
乔世锦十分好奇,却又怕这是对方的秘密,不敢多问——他可以将自己的一切告诉夏晓星,因为他止不住地想靠近对方,他的心说愿意。
但夏晓星不一样。
所以乔世锦是试探着问,“可以说说吗?”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小心,夏晓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失笑。
都互相调侃过了,前边乔世锦大胆成那样,结果这会儿又跟刚认识时一样了,夏晓星还挺不习惯的。
“能啊。”
他应着,扭头冲乔世锦灿烂一笑。
十几年的经历一股脑地侵袭了他,潮水般涌了过来,又很快退去。
一切像电影般回溯,一帧一帧地播放从前。
“就相信,即使今天苦难,明天也依旧灿烂。”
最终,影片定格在这一秒,千言万语哽在心头,汇成了这么一句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