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虫全身覆盖着漆黑的甲片,片片泛着彩光,只是得靠的足够近才能看出来。白歌一此时已经近到能看清这些甲片上每一道细小的刮痕、看清其上寄生着的藤壶与其他叫不上名的生物。
近到这种地步,母虫却还是毫无反应。白歌一抬头打量了一下数十米高的虫身,此时她已经能轻松地上去。这事顺利到不正常,她自己的直觉也反复预警,可她仿佛被蛊惑了般,纠结着不肯放弃——她有一种预感,这是一个解开所有迷题的机会。
结束五十年来的海战,解出虫族来历之谜。
没纠结太久,她还是登上了这血肉的巨轮。
甲板与外皮是同一种质感。漆黑的甲片、黏腻的粘液、寄生的生物……白歌一踩在上面,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平静而警惕。
甲板上的一切都很宁静,海声涛涛,蓝天如洗。若不是还能依稀听见远方的炮声,白歌一几乎要以为她只是和华云一起游历到了海上,开着船享受上午的阳光。
她抬头看了眼“幽灵公主”,没什么感想,只是抓紧了刀,纵身进了船舱。
舱内一片漆黑,而且十分狭窄,与白歌一想象中有些不同——从外部看,这船舱相当宽敞——白歌一借着舱门外的光确认了两侧的墙壁不是虫族的卵或血肉,而是甲片,然后就放心地扶着墙往深处走去。
这样深入地走了数十步,她脚下一空,随即发现这是一段向下的楼梯。沿着楼梯下行,两侧的墙壁越来越窄,走到中途时白歌一就不得不侧过身来前行。若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遇敌,白歌一就只能自认倒霉了,不过她始终留意着四周的动静,没察觉什么异常,也没闻到奇怪的味道,便决定继续赌命前行。
走到一处,手边的墙壁突然消失了,脚下的台阶也变成了平地。白歌一知道她这是走到宽敞的地方了。她正要摸出光源,远处就有暖黄的光亮起。
这光不亮,只是一点,且离她很远,不过多少照亮了四周的环境。
这宽敞的船舱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雪白的脂肪,这些大块大块的脂肪互相联结,又不完全合为一体,半融不融地堆积在一起。血红色的虬结血管状的东西紧紧贴着脂肪生长,其上分出无数细管,细管又再分出更细,沿着脂肪表面大小不一地蔓延开来。每坨脂肪中心都悬浮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卵,轻轻地跳动着,搅得半融不融的脂肪微微晃动,表面的粘液便流到地上。白歌一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踩在那恶心的粘液上。
这大概就是虫巢了。
白歌一见过的虫巢数不胜数,比这更恶心的更是多得很,她虽然吓了一跳,但还是保持着冷静,寻找着光源。
没几分钟她就发现,光源似乎掩盖在脂肪后面,想过去就必须要从脂肪中挤过去,或是干脆把这些鬼东西捣毁。她踩上粘液,确认这东西没什么腐蚀性,纯粹就是恶心罢了,又靠近脂肪,没敢乱碰。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用火烧比较靠谱,问题是这地方是个密室,估计火烧不起来。
最后她还是决定捣毁一个试试看。刀一插进去粘液就溅了出来,咕叽咕叽的,比之前更恶心了,那虫卵仿佛察觉到了危险,跳动地剧烈了些,但是白歌一一刀把它捅断后它就再没了动静。
白歌一又等了一会,发现没有其他异动了,便决定一路杀进去。
她的刀是特制的,除了材质本身削铁如泥外还可以注能,注入能量后这刀就不完全只是一柄刀了,它周围会围上一层实体化的能量,这能量可以随意变形,而且杀伤力极强,美中不足是耗能极快,比充能炮还浪费得多。她从兜里摸出个能源,给刀注能,手起刀落间就清出几米的距离,一路突入。
到了更深处,她终于得以一窥那暖黄光源的真面目——那是一颗巨大的、跳动的心脏。
虫族也会有心脏吗?
白歌一朝心脏砍去时,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她下刀的速度极快,砍进去的瞬间就后悔了——那始终没有动静的母虫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她的存在,发出极其凄厉的叫声。
声音极有穿透力,即使是还在战舰上的士兵们也都浑身一震,耳中流出血来,更不用说正处于其腹中的白歌一了。她几乎直接被吵得失去意识,最后一瞬间似乎看见周围的虫卵迅速变化,显然不妙的预感就要成真了。
这次她太莽撞也太自信了,竟独自深入到这种地步。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能在昏迷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捣烂了那颗昏黄的心脏……
白歌一重重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