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葙宁稚嫩的脸庞在他模糊的视线中,越来越清晰,神情紧张,声音透着焦急。
不是假的。
“庭雾师兄,你没事吧?!”
庭雾愣愣地看着她,心中在想自己的道。
我为何修道?
为何?
“被我一掌拍傻了?”阮葙宁看他这幅魂飞天际的样子,蹙眉:“我那一掌也没拍他头上啊,他脑子总不能长在心口吧?修为也没跌落,道心也没损毁,人却成了个傻的。嘶,商寒师伯不会要我赔灵石吧?真是敲诈不成,反被勒索,亏大了!”
庭雾被她的话打断施法,一秒破功。
五行宗真不愧是集齐了修真界所有卧龙凤雏的五大宗门之一,随随便便一个亲传弟子出来溜达溜达,都有骂人一头二臂的效果。
轻而易举引起群愤,那更是不在话下。
恕他真的很难联想到,阮葙宁是个无情道修士。
特别是有人传言,无情道都是痴情种。而阮葙宁浑身上下看不到一点恋爱脑的迹象,痴情就更不用说了。
和她谈天说地、谈情说爱,不亚于媚眼抛给瞎子看。
恐怖如斯!
“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了?不止智商下降,语言系统也没保住?”
她皱着脸,“在人东家的地盘被迫惹是生非之后,还要赔灵石?毫无人性,天理难容。”
庭雾:“……”三句话不离灵石,心眼是掉灵石矿里了吗?
以前骂其他宗门的话,是猪油蒙了心。
现在骂五行宗的话,是被灵石蒙了心,闪瞎了眼。
“庭雾师兄,这是几?”阮葙宁在他面前缓缓比了一个二,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庭雾沉默,本以为是玩笑,没想到真被当成傻子了。
“……葙宁师妹,我们现在还在玄剑宗吗?”
“哦哦,还在。”阮葙宁眼中闪过失望的情绪,居然是真希望自己成傻逼?
庭雾蹭的一下坐起身,自主屏蔽她的一切,四处都看了一眼,确实是在玄剑宗,二人还在擂台上,浓稠的烟雾没有一点化开的迹象。
阮葙宁在他坐起身的瞬间,默默退了两步,任由他四处看了遍,才低低出声,“庭雾师兄,这是加强版烟雾,得等到擂台屏障解开,它才会慢慢化去。”
庭雾:“……”
他再次无语了。
人本来没有那么多无语的时刻,只是和没有共同话题的人待久了,自然而然就变得极度无语。
庭雾拒绝了阮葙宁交流,并双手结印,解开了擂台的屏障。
霎时,场外喧扰的议论声一股脑灌入二人的耳朵里。
“屏障解开了!”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谁胜谁负?”
“烟雾还没有完全化开,但是刚刚确实有人察觉到了魔气……嘶,葙宁师妹不会把庭雾师兄送去守山头了吧?”
“不许诋毁葙宁师妹,归根结底,这都是庭雾师兄的问题!”
“不过,连宗主都来了,难道庭雾师兄真的入魔了吗?”
“现在怎么察觉不到那股魔气了。”
“入……入魔?”豁然听见除了阮葙宁之外的声音,他脑子嗡的一声响,下意识抬头看阮葙宁。
阮葙宁起身,眼见烟雾快速化开,垂眸对上他看来的视线,“庭雾师兄,你已经没事了。”
“啊?”他还有些茫然,“我刚刚,真的入魔了?”
阮葙宁忙不迭点头,生怕庭雾脑回路一转,讹她。
“你还说要送我去守山头,骂我狗狗祟祟,胜之不武。”
庭雾:“……”
“不过,庭雾师兄,你是修忘我道的吗?”阮葙宁表面故作疑惑,实则为他解惑,“可我看你所行所言,并无忘我道的迹象,反倒隐隐瞧出了些剑道的风骨。你和惊竹师兄一样,都是剑道的修士才对啊。你……”
“等等。”庭雾忙抬手打断她,疑惑道:“你的易形符呢?烟雾就要散去了,等会儿……”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阮葙宁无奈长叹一口气,“庭雾师兄,你现在才发现,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呃……不好意思,我刚缓过神来。”庭雾歉意地笑了笑,蓦地想起什么,脸上的笑迅速收敛,眉头微蹙,“等等,牧师祖没有跟阒尘去戒律堂吗?”
他神情又是一怔,立即扫了一眼阮葙宁的脑袋,就见一根不起眼的荆条插在她发间,只露出半指的长度,恍然大悟。
阮葙宁茫然,“啊?”
庭雾见她这样,失笑一声,转而笑得愈发猖狂。
他算是想明白了,牧听溪有意纵容着阮葙宁,明明都已经看破了。一个真不懂,一个装不懂。
回想在魔域的时候,还真是一群亲传被他耍得团团转。
难怪,他会说出宗门不幸这句话。
‘你和他说啥了?’阮葙宁看他笑着笑着,突然就没了声,然后就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疯狂流转,纷纷向擂台这儿涌来。
牧听溪登时大呼:‘宗门不幸啊,宗门不幸啊!居然还要师叔你亲自点破,他们是怎么有脸叫我师祖的啊?!’
阮葙宁轻啧一声,看着烟雾即将化尽,‘作为老祖前辈,我还是很关心这个十八届开外的远房徒孙。既然我的直系徒孙都已经悟道了,不给这些远房徒孙点拨一下,总觉得他们有些可怜。’
牧听溪:‘……师叔,感觉你在骂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诶嘿,你感觉对了。’
牧听溪:‘……’
浓稠的烟雾化开,擂台上的二人一坐一站,看得分明。
人群屏息片刻,不知是谁突然暴起,惊叫一声:“庭雾师兄,悟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