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条悟直接坐下，坐得很近，手撑着脑袋向渡边解释道。

”你看到禅院家家主带了夫人来了吧，加茂家家主也带了夫人来了对吧。“

五条悟声音很是委屈，”别人都有老婆，就我没有，那我不是很可怜吗？“

”阿？？就因为这种原因，你就拿我顶上阿？“渡边难以置信地用手指指着自己，”你难道没有自己老婆...“五条悟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渡边立马闭嘴了。

“我错了，老婆什么的会有的会有的。”

五条悟有时候还有点蛮可怕的。

算了，这个问题先不提。

“但是你还，”渡边有点语无伦次了，“你怎么跟人说这宴会是我举办的，你还真能说啊....”

“我就是能”五条悟理直气壮大声嚷嚷，“我就是要他们羡慕我，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最好的....”

然后五条悟像是突然才反应过来自己要说什么，尴尬地咳了一声，小声哼唧“...总之这样做是有意义的啦。”

“但是吧...次这种场合就不要带上我了，我不适合干这个.....”渡边想想都觉得心虚，被一大堆有钱人包围，想象一下都心虚。和服她穿着诸多不便，别人能将和服穿得优雅好看，而她却觉得那是束缚，非常难堪。

这就是出身不同阶级带来的巨大鸿沟，五条悟居然还敢把她往自己的阶级边上拉，五条悟好意思，她也不好意思了。

五条悟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事，只是特别看起来非常放松地陪她赏景。

“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不要。”五条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什么不要？”

“反正五条家有很多空房子，你一直住在这里也没关系。”

“？不是吧，不是那样的意思吧。但现在确实没有末班车了。”渡边一想起东京夜间打车费用心中一阵紧缩，“那麻烦你现在带我去客房吧，我借宿一晚。”

于是五条悟看起来非常快活地拉起了渡边地手，带她离开。

渡边被五条悟紧紧攒着手心，渡边觉得这样拉拉扯扯实在奇怪，好几次想放开五条的手。

试了好几次，五条悟还是始终不肯放开她的手，越攒越紧，像是有点耍脾气的小孩子。

“别着急嘛，现在带你去客房。”

但是两人走着走着逐渐偏离了五条家本家的住宅，一路上的建筑物越来越少了，跟着五条悟走这条路，不像去客房的，倒像是往五条家外围的丛林深处走。

五条悟本来就生得高大，步子又迈得急，没过多久渡边就感觉要跟不上了，气息都变得混乱了，偏生五条悟握着她的手握得非常紧，手指有点生疼。

渡边刚想出声让五条悟停下，前面的五条悟像是突然察觉到渡边的狼狈，突然放慢了步子。

"...是我不好啦，急躁了。"五条悟声音闷闷的，和平日有点不一样。

五条悟大概是有什么东西想给她看吧。

渡边轻轻回握住了五条悟的手，"不要紧，我们继续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在五条悟的带领下，两人越过了数个朱红色的鸟居，上面还有注连绳，以及一些看不懂的符咒就挂在上面。

五条家，居然还有这样的建筑?

越过鸟居时，渡边似乎能听到一阵很轻的空灵铃响。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要知道鸟居代表的是神明的领域，跨过鸟居就代表进入了神的领域。

"五条老师?我们不应该来这种地方吧...."搞不好这里是五条家的禁地什么的。

"没关系啦，这里是五条家的禁地。"

听了这话，渡边差点直接两眼一闭晕过去。五条悟这个现任的当家主，直接把外人带进来禁地了。

"你会喜欢这个地方的。已经六百年了...”

五条悟地声音听起来有点落寞。

渡边听了这话，小小声对五条悟说道，“我来这地方不太好吧？”

"不会，只有你才有资格进入这里。"

不明白五条悟话中的意思，然后渡边便看到眼前是美得不像是应该出现在人间的地方。

石灯散发出的微微烛光，星罗棋布点缀林间，柔和的亮光向上延伸，还有点点萤火。

天上的流星缓缓坠落，像是永远悬挂在天上。

让人恍惚间以为是天上的星海落到了人间上。

渡边忘记了那些工作时候的劳累，被指责呵斥，落下的工作进度，赶不完的任务目标，以及永远会状况百出的生活。

想不起来那些应为太过顽固，令人越发麻木的日子了。

这里温暖舒适得让她甚至产生了想要落泪的想法。

真奇怪，她明明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却对这里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五条悟拉着渡边前往的，是一个临近水塘边建造的殿堂。

殿堂四下无人，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声响，而后又穿堂而过，带来沁人心脾的凉意。

因为依水而建，即使是盛夏，这里也是凉风习习。

五条悟将渡边带到殿旁的一个房间，“你先坐在这里，我等下就回来。”

说完五条悟不知道去了哪里，留渡边一人端详这个房间。

屋檐下风铃发出清脆声响，房间的门壁上装饰着一幅画。

渡边认真一看，这个画怎么说呢。

看起来很有些年份了，画中人一头白色长发，倒是和五条悟有些相似，在夜色下的一处宫殿里，对面竹帘下垂，对面依稀坐着什么人。

那个年代的画总是这样，非常含蓄。

但是这个空间的布局，这些竹林的位置，渡边看了有点想笑。

这画糊弄一下普通人还可以，但是拿去给外面的行家看就怕是要笑话了。

透视之类的是错的，画面布局也不好，衣服皱褶，人物姿态都有些不自然。

只能说这是个在画画方面没什么才华，只是个普通人画作。肯定不是出自名家之手。

渡边忍不住在半空中，用手指试着描摹了一下画面画笔的走向，那些衣服皱褶的走向，人物头发垂落的位置，竹林被风吹动时候的偏向。

所有画笔落笔的位置，都不知道为什么，能和她脑海中的不谋而合。

她也曾学过一段时间的画，只能说画这幅画的人，竟然把她会犯的错一一犯了个遍，仿佛就像是她会画出来的画一样。

这时候五条悟回来了，捧着五目棋。

渡边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悟你真是的，还玩五目棋啊。”

“我好多年没玩了。”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真奇怪，五条悟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喜欢撒娇。

“对了，”渡边回想自己想问的问题了，“画这幅画的人是谁啊。”

“五条家主夫人。”

渡边原本还咧着笑的嘴角立刻就不敢笑了，原来竟然是五条家的先祖画的吗，再笑就很不礼貌了。

“额....这样啊，那画得还挺好的哈。”

但是认真一看，除去竹帘以外，画里面的布置，人物，还有那熟悉的竹林，和几乎一模一样的五目棋。

不就是和如今她和五条悟所在的位置，一模一样吗？

“这幅画？”渡边再次环顾了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五条悟脸上“画的是这里吗？”

“是啊。”

渡边对这莫名的巧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某种命运一样的东西，兜兜转转，又轮回到了这里。

在转瞬之间，她好像摸清了某些事实的线索，然而那个线索又稍纵即逝，转眼间，她就无法拼凑起来真相了。

“....所以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五条悟张了张嘴，他看起来像是想要说什么。

但是夜色空明，月沉如水，繁星倒映在一塘池水中，分辨不出真假。

"你要听听这幅画的故事吗?很有趣的。"

他们一开始故事圆满，一切都很美好，他们经常玩五目棋，投壶，赏花赏月，放风筝等等。但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她从青春年少，容光焕发，渐渐地青丝染上白发，衰老，脸上有了皱纹，皮肤干枯，身体虚弱。

她觉得自己不再漂亮了。

但他仍旧是容颜不改。

他为她寻来这个世界上所有一切能维持容颜的东西，但是依旧阻止不了时间的流逝。

于是渐渐地她觉得自己和他不相称，不配，不断想要离开。

但是无论她是什么样子，他都是那样喜爱她。

他既爱她年少青春的模样，也爱她年华老去的模样。

时间仍旧腐蚀一切，分隔一切，带走一切。

但也是时间让他能够永远留在这里。

这就是时间的法则。

他拥有了永远的时间，就要相对应地承担时间所带来的一切。

他对她永远有隐瞒，有秘密，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坦诚相见。但她无论多少次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选择他，选择他们。

时间继续在流逝，但是每次与那个她再次相逢，就像是身体的某一部分苏醒了过来，他又再次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这份感情越过了悠远的时间长河。

"他真的等了很久，他有在好好的等待，是不是做得很好。"

"要是能给我个拥抱就好了。"五条悟抱住了渡边，将头搁置在渡边的头顶，摇摇晃晃，像是什么好玩的游戏。

渡边听不明白这个故事，但是她小心翼翼地回抱了五条悟。

这个人，不是明明已经抱上来了吗。

“你刚刚跟我说冒充....哪里有什么冒充。那些人并不比你高贵多少，他们只不过是比你多了时间，金钱，资源。只要假以时日，你甚至能做得比他们更好。”

五条悟说话的声音很低，就像是情人间喃喃私语。他现在的情绪听起来比之前稳定多了。

五条悟认真思考了一下，”不过如果下次你真的不想参加这种聚会，那就不参加啦。“

五条悟突然拔高了声调，开玩笑似的。

“不过你要记得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们可是一边的哈。”未了五条悟还在那里碎碎念，“不许找借口抛下我，然后去和杰双宿双栖。”

五条悟还煞有介事的比划了个’二’的手势，“杰还有两个女儿，我可只有你啦。”

渡边觉得有点奇怪，五条悟怎么老是会提起“抛下”这个话题。

难不成五条悟真的被什么人抛下过吗，才会这般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