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吧,好吧。”
“还有,好好练字。”
“还有第四?”
“这不算要求,我是怕你写得我看不懂,而且你给我的信不能找人代笔。”俞修衡不想每次收到她的信都像是书册。
方绾宁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法毛笔她实在用不惯,不过希望勤能补拙吧,总有一天得写出一手能看的字啊,要不然人长得乖乖巧巧,落笔就崩了,实在是有伤自己的颜面哦,“嗯,好,我会好好练习的。”
俞修衡心里落下一块石头,却好像是砸向没底的深谷,“那好了,吃饭吧,午膳过后你再去看看有什么要带的,去准备准备。”
方绾宁嫣然含笑,“好!”
其实方绾宁没什么可收拾的,她的小包袱早在落下山涧的时候就丢了,而且,晋照应该比青州好购物吧,到时候缺什么去那边再置就好了。况且,赋思心思细腻,早早的就准备好了所有的日常用品。
所以,一整个下午,方绾宁都在倒腾她那两串风铃,昨日本也做好了,但看着实在单调,正好在俞修衡房里搜罗了几颗玉白的珠子,实在好看,就准备拆了重新串。
忙活了好一会儿,终于完成。比之前的总体长度多了些,在风里荡来荡去,贝壳和玉珠交相呼应,撞出的声响清新悦耳。
“颜色浅一些的这一串贝壳给赋思,七彩的这一串给文晓。”方绾宁举着这两串风铃出了临风榭。
在游廊下遇见了匆忙赶路的郁见深,他身后跟着一群人,看装扮,似乎是武官。她慌忙侧身,因着手上拿着东西,只好点头向他打招呼,“郁先生。”
郁见深脸上挂着笑,“方姑娘,不知方姑娘可整理妥当?”
“嗯,都准备好了。”方绾宁回答。
“那明早见。”
“嗯,郁先生慢走。”
郁见深说完便匆忙离去,留下一串清凉的风和那群武官们靴子踏在地上的踢踏声,转过廊角,渐行渐远。
方绾宁自进城刺杀一事后,其实都不常看见他,郁先生天天都很忙的样子,俞修衡也是,尽管待在府里的时间居多,但公务也时常推满他的案几。
似乎只有自己是真的在划水,她在廊下的背椅处待了片刻,脑子有些乱。
好像真的太得意忘形了。
自穿越以来的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好像很久都没有再感受到了。所幸遇见的人都是非常温暖的人,她们治愈着杜秋内心的彷徨,让她在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交出一份对这个时代最真诚的投名状。
她已经甚少在心里提起杜秋这个名字了,往事不可追,那个精彩纷呈的世界已遥遥向前,她留恋往昔就是对此世的载物最大的不崇敬。她只需要守住自己内心的幽火,别被鬼怪吹灭了去。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无法复制,无法湮灭的,张乐川已经在此世活了十九年之久尚不能如意,如果一直待在伞下虽淋不到雨,但也晒不了光,她不能再拖后腿了,她是张乐川的同族,他们紧系此身,他们链接彼世,他们的思想如一不被招安,他们永远是自己,永远被彼此热爱。
凡怜我灵犀者,皆不可被打败!
第二天一早,前往晋照的队伍在城门口聚齐。
青州府衙派遣了小张大人和另外两名人员同去,见那俩人装扮,似乎不是官员。方绾宁礼貌的朝他点点头,当作打招呼了,谁知张渠并没有理会,驾马跟在了郁先生的马车后面。
俞修衡,郁见深正和张长史谈话,大概是在临行前在交代公务吧,方绾宁等在马车边,一副小公子打扮,头上戴着一顶簪花纱帽,腰间佩戴的是那枚螭吻玉佩,身后站着文晓和王霄,她有点不自在,但还是忍不住挺直了脊背。
还好他们的谈话没有持续很久,俞修衡走了过来替方绾宁理了理衣襟,“在路上听郁先生的话?”
方绾宁点头,“知道,别把我当小孩子。”
“到了晋照别太贪玩。”俞修衡轻笑。
“嗯,我不会的 ,我昨晚又想到了些战船的细节,想来应该会比较顺利。”
“不用给自己压力,造船是水沽船匠的事,我只想要你开心和平安。”俞修衡声音轻轻,挠得方绾宁的耳朵痒痒的。
郁见深走了过来,“殿下,队伍该出发了。”
“嗯。”俞修衡听后将方绾宁送上了马车,“出发吧,绾宁。”
方绾宁扶着俞修衡的手臂上了车,隔着车窗和他道别,“拜拜,小川,我会好好练字给你写信的。”她朝他挥手。
队伍人数不多,拢共加上护卫也就不到二十人。伴着七月底的热浪,方绾宁一行人一路南下,前往淮南道的晋照城。
一直到队伍变成零星小点,俞修衡才收回目光,翻身上马,启程回府。他也有许多事情要做,青州还是太贫瘠,留不住他想留住的人。
“王爷,既然舍不得方姑娘,为什么还要让她去晋照,这一趟,恐怕……至少会有半年时间没办法见到她了。”关珏略感疑惑。
俞修衡端坐在马背上,目光清俊,眉宇温良,嘴角含笑回答:“因为,她是方绾宁,而不是我的方绾宁。”
关珏更困惑了,刚想追问,却发现王爷已驱使着马匹走远了。
回到了王府,俞修衡看着沧澜阁霎时间觉得空荡荡的。见赋思候在门前,便向她问道:“昨天绾宁是不是给你和文晓送了风铃?”
赋思回答:“是,方姑娘做的风铃十分精巧。”
“拿过来,就悬在本王窗户外的檐下吧。”
赋思以为自己听错了,慌忙抬头想再问,俞修衡却略过她,朝屋内走去,临进门前,侧头对赋思又道:“你可以去库房挑一件你喜欢的东西,文晓也是。”
赋思愣了半晌,还是点头照做。
一柱香后,俞修衡瞅着窗前两串叮叮当当的风铃,面如春风,勾唇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