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还好,还来得及,”少女没有靠近观礼的人群,而是拉着她左拐右绕,动作灵活地避开了云骑军和护珠人,“这边这边,我可是提前半个月就从太卜司熟人那里算到观礼的绝佳位置了呢。”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碑墙,又看了看对方:“……”
“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的,绝对。”
“咱们就悄悄看,”少女满不在乎,“大不了被关一下禁闭嘛。”
她倒是很想转头就走,奈何少女已经三两下就窜到了碑墙最高处,趴在上面朝她招手。
……平时练习云吟术的时候倒是没见有这种潜力。
她只能跟着爬上去,从碑墙边缘探出头,龙尊持枪的石像头顶就在眼下……真是大不敬。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
“快看。”少女用手肘捅了捅她的腰侧,伸出手指示意。
鳞渊境尽头漫起一片霞光,红云铺展,灿如日升。
岸边争着挤着踮脚去看海面的持明族人都仰起了头,原本顺着风隐约传进她们耳朵里的嘈杂交谈也都消散了。
从高处确实看得更清楚。
碧色海波向两旁倒卷,波月古海欢欣地迎接新生的族裔,海风温柔地拂过每一个持明族人,让人从心底生出同样的喜悦。
海底洁白的砂砾逐渐显露,如同巨树的珊瑚在霞光下绚丽生辉,穿着盛装的众人簇拥着其中矮小的身影,向着岸边一步步走来。
“哇……那就是新的龙尊吗?”就连身旁的少女也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惊叹。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没有说话,
额头生有碧青龙角的龙角的孩童神态尚且懵懂,只是跟随着龙师的脚步,安静听着领头那人高声念着祝祷,眼神中却已然附上了不符合年纪的沉静。
他忽然抬起头,遥遥望向了这个方向。
仿佛和她对上了视线。
同一时间,碑墙下传来了克制又愤怒的惊叫:“轻衡!……还有你!都给我滚下来!”
“啊,完了,怎么是老师……”少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之前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反正看的差不多了,我们下去……诶……”
她的脸上真正浮现出了慌乱不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怎么了怎么了,没事吧?”
直到柔软的手指贴上脸颊,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临渊收回望向远处的视线,抓住少女的手,唇角勾起,微笑着问:“你觉得这算是一个美梦、还是一个噩梦?”
随着这句话,少女脸上担忧的表情凝固了,连同光线与风一起,在她合眼的刹那被黑暗吞没。
她的手中空荡荡的,没有握住任何东西。
临渊张开嘴,腥冷的海水灌进来,透着让人恶心的气息。
她捏诀斥退周围带着腥味的海水,身体翻转,赤脚踩在海底的砂砾上。
四周空茫一片,感知中没有任何活物存在,只有碎肉残骨在水中微微起伏。
临渊摸了摸喉咙,望向前方。
龙卷隔成的水墙阻隔了她的探寻,卷入又涌出的暗流从她身边滑过,带着刺骨的寒意。
再一眨眼,连这幅景象也消失了。
天边覆着阴郁的灰,朦胧的柔白被压制在海平线上,偶尔撕裂云层的闪电像是晨曦不甘心的反抗。
临渊一时间有些失神。
那天赶到鳞渊境的时候,龙尊诞礼其实已经结束了。
红色的霞光、绚丽的珊瑚、庄严的祝祷和分海开涛的景象都只存于旁人的讨论。
站在逐渐散去的人群中,她们抬起头时,也只看见了鳞渊境逐渐变得晦暗不明的天空。
她坐在床边定定看着窗外,素色床帐边缘的流苏被海风吹得摇摇晃晃,青翠的丝线因为过度的水汽黏在一起,更加鲜艳。
“啪嗒。”
临渊低下头,看见濡湿的裙角仍在滴水,已经在地板上留下了一片深色印记。
她用云吟术拢起带着海腥味的水汽,在指尖捻散:“虽然说得轻松,但再这样下去还是不太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