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空气像是被真空机抽走,时章带给她的压迫感就像在她身上堆满了厚雪,又冷又重。
窗外应景地下起了大雪,雪粒子落在在窗棂上,轻轻柔柔,没有任何的响动。
简从宛知道这一次躲不过了,她抬眼,望向时章,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滩死水:“那你呢,时章,你的秘密呢?你不也从未跟我坦诚说过你的身世吗?”
她能理解时章的忍辱负重,能理解他心里的煎熬与折磨,能理解时章不愿意同她说那些往事,那么为什么时章就是不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对自己追根究底?
“阿宛,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同!你有你要做的,我也有我必须要完成的。我们两个都是完全独立的个体,有何不同!”简从宛激动起来,“你想要为你的父母亲复仇,而我也有需要我誓死保护的亲人。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坦白全部?”
简从宛眼中噙着泪,她想着躺在病床上的妈妈,想起她那因化疗不断脱落的头发,想起她身上那道骇人的手术刀口……
妈妈生了她,养了她,爸爸已经不在了,她必须得留下妈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得让妈妈活下来。
时章从未见简从宛如此激动过,他看到了她因过分悲伤哭泣而抽搐的身体以及急促的呼吸。
这是简从宛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崩溃,她用大哭宣泄着积压已久的情绪。
她想要拿钱救妈妈,可又实在做不到用时章来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自从来到117号世界,她的脑子里无时无刻都在绷紧着一根弦,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根弦就会断掉,令她失智。
其实这样一件事并不足以令简从宛脑中的那根弦断掉,只是之前积累的事情太多太多。数不清的麻烦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就像走在独木桥一般,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不仅如此,还会连带着身边的人都坠入深渊。
时章试探着抱住了她,对方的眼泪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衣衫。
简从宛的的双手死死地抓着他胸口处的衣服,啜泣着说:“时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时章……时章……”
“阿宛,说出来,我帮你。”时章轻拍着简从宛的后背,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说出来,真的要说出来吗?
时章作为神族,或许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犹豫了片刻,简从宛决定开口,然而嘴唇才将张开,喉咙里便向被人塞进了刀片一般疼痛,与此同时系统也开始发出警告【提醒宿主,不得向他人透露本次任务,违反者将处以重罚。】
系统给的惩罚就是让简从宛喉咙如刀割般疼,这样的剧痛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
她捂着喉咙,说不出话来,疼到最后,连呜咽声都发不出,嘴唇煞白、满头的冷汗。
时章在旁边束手无措,只能紧紧地抱住她,恨不得能够与她同担那份苦楚。
终于,惩罚结束,简从宛虚脱一般躺在榻上,喉咙里依旧隐隐作痛
时章心疼地将她被冷汗打湿的发丝拢到耳后,说话时紧咬着牙关带着怒意:“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控制你?”
简从宛不能说话,只是贴在时章颈侧大口呼吸,刚才那样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看来,她想要说出计划也是不能够了,这条路,只能她一个人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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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简从宛从睡梦中惊醒。
这梦很真实,真实到简从宛醒来后都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她梦见床边站着时章,时章原本正跟她说着话,突然他的身体被刺穿,刀尖自他前胸而出。
紧接着,她住的这间客房变成了手术室,刺眼的手术灯下,她看见周旭为首的人正在用手术刀将时章开膛破肚,取干他身体里的每一滴血,将他的骨头一根根剔出……
那样的场景,于简从宛而言是一个极大的冲击。
她嘶吼着想要去挡,却被那群穿着手术服的人推倒在地。他们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们全都盯着她,那眼神,活生生的就是豺狼。
然后,她的眼前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这逼着她合上了眼。
当有意识睁眼时,眼前依旧是白茫一片。
白茫之后,是时章担忧的眼神。
此时的她还没有分清梦境与现实,她听见时章在说话,可不能确定他是否安全。
想起那把刺进他胸膛的刀,简从宛毫不犹豫地扯开时章胸前的衣服,见到那处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伸手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长发,将一头秀发揉得跟个鸡窝一般。
胸膛处凉飕飕的,时章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小心地问说:“阿宛你怎么了?”
简从宛没有回答,只是坐起抱住了时章的腰,过了好半晌才嘟囔着说:“时章,我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