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珏轻笑一声。
“很高兴?”
南宫珏亲吻着他的发梢末端,一下又一下。
“很高兴你终于没有对我使用敬语了。”
费奥多尔没有睁眼,只是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到。
“您比您所展现出来的,要狡猾上一些。”
南宫珏捏了捏他的掌心,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别生气。
我们这是要去哪呢?”
费奥多尔的视线转向窗外,街边向后倒退的是一排排的蓝白色栏杆和树,水泥建筑的棱角仿佛都变得柔和下来。
“去见一个人。”
南宫珏摩挲着他的指尖,声音显得格外缱绻。
“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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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的酒馆,初雪映出的光透过闪着光的玻璃,照亮了酒馆的一角。在这里,玻璃瓶之间的碰撞是最清澈悦耳的声响,酒水刺激喉咙时候的辛辣感,是人们最为喜爱的动静。
年轻的小伙子们三三两两,靠着桌沿畅饮,手里扒拉着不算完好的玻璃瓶。
与他们不同的,一个黑色短发的中年男人,身子软踏踏地靠在木质的椅背上,他的头发磨蹭着并不好闻的木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酒水顺着嘴角,蔓延到他下巴上的浓密胡须上面,干燥的杂乱的胡子,像是许久没被打理过的枯草,跟他穿的衣服像是同一个类型,同样的老旧、杂乱,还带着酒渍,像是草垛里突兀的斧子。
他身边没站着人,或许是别人嫌弃他的邋遢,总之,他习惯了独自喝酒。
这酒馆的老板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店里的纷杂,从柜台之后走出来,拿着厚厚的一沓酒水清单。
她穿着亚麻纺织的长裙,胸前系着一条围裙,有些粗糙的长发被挽起,额头上带着一串发饰,不名贵,但适合她的气质。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坐下!
喂,说你呢,那个站桌上的家伙,把凳子放下!砸到人就把你踢出去!
别推我啊小尼娜,去,把门口那桌的钱收好了,放回柜台那里。”
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大笑,地上杵着的玻璃瓶被踹倒,老板皱了下眉,一脚踹在酒鬼的膝盖上,对方晃晃悠悠,接着被哄闹的人群挤开。
“滚到角落清醒去。”
这个酒馆不算大,整整齐齐的是木质的桌椅和窗户沿,上面的木头缺乏修缮,常年经受风雪的侵蚀,表面是一个个的凹陷。
但那凹陷里,并没有黑色的泥土或是沙尘,最多最多,是玻璃的窗子被哪个喝高了的酒鬼掀开,细雪顺着寒风灌进屋子里。
然后开窗的某个人一边挨着骂,一边被推到角落里。那顺着寒风飘进屋子里的雪,眨眼间就被屋里头浓浓的热意暖化了,变成玻璃上小小的水渍,连看都看不见了。
也只有在那木头做的窗框上,还留着一丝水渍,昭示着,外头确实在下着雪。
冰雪,严寒,铸造了这个民族的脊骨。
越是寒冷的天,斯拉夫人就越是喜欢喝上几两酒,最好的伏特加,越烈越好,一口下肚,仿佛心肝都跟着肺一起被烧掉,脸颊上浮现透彻的红。
这是个街边的酒馆,酒馆不高、不大,只有老板和她的妹妹在经营着,卖的酒水品类少,质量不高,但够便宜。
一到冬天,一群一群的年轻人、穷人、上了年纪的人,聚到酒馆里来,就为了喝一口廉价的伏特加,然后在酒气和暖意里放声大笑。
客人们相互间都不认识,有的是冬天里的常客,少了伏特加酒感觉浑身没劲。
有跳舞的人,大笑的人,倒地酣睡的人,无论来自何方,无论身份如何,进了酒馆,就只是酒客,只是为了这一口酒来的。
屋内不缺熊熊燃烧的热源,所以整个酒馆,连堆着空酒瓶的角落,都显得暖洋洋的,和人们嘈杂的喊叫声交织在一起。
老板转了一圈,把空瓶粗暴地扫到角落,准备找个时间一起丢到屋外。
最后,她经过那个中年人的身旁。
“喂!”
老板冲他喊了一声。
“怎么今天又来了?上次不是说和家里人还吵了一架吗?”
男人冲她笑起来。
桌子前面堆着一打一打的空瓶,彼此之间品零乓啷地响,老板伸着脚,用小腿和足弓,把这些欢快之后的废渣踢到门外。
“她啊…………”
男人脸上先是露出一个明显的嫌弃的表情,一边嘟嘟囔囔,“她就是这样,反正,总是要吵,还不如喝两口。”
但说着说着,他又笑了起来,那张坚毅而深沉的面庞又笨拙起来,笑的眯起了眼睛。
“不过她喜欢我给她读散文和诗……”男人顿了一下,又强调道,“我给她写的。”
说着说着,男人猛得大笑两声。
“就这样嘛……我,额,我是说,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