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早就关闭了,他怎么可能进得去。”霍起摇摇头,“还是先去他的寝居看看吧。”
说罢,不再耽搁,继续朝前走去。
“也带我一个!”
廖星眸古道热肠,这会儿哪里还记得自己正在受罚,忙不迭跟了上来。
赵世楼幽幽叹了口气,想她也是好心,便由得她暂且把规矩抛之脑后,没再提受罚一事。
崇云宫内门弟子人数少,因此寝居要比外门弟子的宽敞许多,每人都独拥一个一进的小院,皆是同一样式,分散在群峰之间,僻静幽雅。
但宋历棠这位养尊处优的少爷显然不愿委身于此等小院,大张旗鼓扩建了一番,短短一日内,竟张罗着让人把这清幽小宅改造成了豪华大院。
大院朱门前挂着块木门匾,上面书着烫金的“宋府”二字。
门旁还蹲着两个门子,见了几人,忙站直身子,点头哈腰连道几声:“见过各位仙师。”
“嗬,好一个‘宋府’,来崇云宫这么些年,没见他学到些什么,倒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霍起两只胳膊抱在胸前,睨着那门匾,冷嘲热讽。
“少爷他……只是想家而已。”阿福低头紧盯鞋尖,从嗓子眼里挤出尖细微弱的声响,为自家少爷辩解,“少爷说,挂个牌子在这儿,就像回家一样,可以缓解思家之情。”
“想家就回去,说得好像谁稀罕他留在这儿一样。一个二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留在这儿我都觉得碍眼。”霍起冷哼一声。
黎昭觉得他话里有话,不知借着这个话头又在指桑骂槐地阴阳谁。
反正崇云宫里不是好东西的多了去了。
比如他搀扶着的这位大师兄。
大师兄今天难得没有铺天盖地讲废话,可谓是铁树开花。
没人磋磨他的耳根子,黎昭还有些不习惯,偏过头看向萧问泽,只见他低着头,不知他思索着什么,心不在焉。
察觉到黎昭的目光,萧问泽才抬起头来,冲着黎昭投去一个意义不明的笑。
黎昭从中咂摸出几分不怀好意,心里阵阵发毛。
遂默默把头转了回去。
“霍师兄,其实我们还是挺稀罕他留在这儿的。”
赵世楼瞥了眼宋历棠的几个小侍从,见他们已领着廖星眸进了院子,这才低声道:“他刚来的时候,就给了我们峰内每人一百颗上品灵石做见面礼。”
难怪无量峰主愿意接受宋历棠。
谁不想养个活财神?
霍起倒是不意外,横竖宋历棠这遇事不决就哐哐砸钱的质朴手段他见识好多回了,不是什么新奇事。
毕竟这位散财童子没有什么过人本领,性格也不讨喜,只能用钱勉强笼络人心。
好在他年纪尚小目光短浅,不懂得利用这方面的优势为自己谋点实利,充其量也就摆摆阔,否则定是个大麻烦。
他问:“你们收下了?”
赵世楼讪讪一笑:“师兄,你也知道,我们体修比不得符修丹修,除了月俸,只能靠接任务挣个仨瓜俩枣的,想买些好的丹药都买不起,只能紧巴巴过日子。”
“哼,见钱眼开的软骨头。他敢给,你们还真好意思收?”霍起冷声哼笑,眼神中多了几分鄙薄,“我看你们峰主也是个废……”
“阿起,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靠卖符赚得盆满钵满,哪知道我们的不容易。”
眼见霍起这张淬毒的嘴又要开始拉人仇恨,萧问泽开口打断他的话,跟着哭起穷来,勾搭住黎昭的肩,道:
“我们剑修就更惨了,本来灵石就少得可怜,还得拿去护养剑——是吧,阿昭?”
“去你老子的不容易,又瞎掺合。”
霍起说话向来极具攻击性,此时把矛头转向了大师兄,更是一点也不留情面。
“你那破剑锈成什么样了,也没见你护养过,这会子卖惨给谁看呢?”
萧问泽笑道:“你这人真没意思——”
话未说完,便听得屋内传来廖星眸的惊呼声。
“哇!好气派!”
几人拌嘴的当儿,廖星眸已经率先跟着几个小童进了宋历棠的寝居。
黎昭等人进去时,她正在其居室内乱转,一双明眸被满室金碧辉煌照得熠熠生辉。
屋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张雕花大床,大到足够塞得下十几二十人,床单被套皆是用最上等的绸缎制成,绣着繁复的金色纹样。
一旁则是张雕龙刻凤的软榻,铺着厚厚的貂皮。
碧纱窗下的紫檀木书案上,堆满了玉器与金器,为数不多的几本经书则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案上纯金打造的香炉中,轻烟袅袅腾起,缭绕在居室内,浓郁香气熏得人头昏脑胀,赵世楼更是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好一个人间仙境温柔乡。
“庸俗至极。”霍起阴沉着一张倭瓜似的脸,评价道,眼神不惜得在屋中俗物上停留,冷冷扫过几个小童。
“内门可不是用来招摇享乐的地方,既然来了,就得踏踏实实地潜心修行——等把他找回来之后,你们便都回宋府去吧。整日端茶送水伺候他,愈发把他娇纵坏了。”
这番话简直比少爷失踪这件事更加耸人,宛如晴天霹雳,在小童们头顶炸开,顿时又是哀声一片。
然而霍起压根不在乎这些聒噪的孩童,匆匆扫视一圈,抓起宋历棠扔在地上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