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为了照顾黎昭,萧问泽没用法阵传送,也没御剑飞行,而是徒步行走,领着黎昭去执事堂登记了名册,领了月俸、弟子服和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什。
一路上,萧问泽都在有一搭没一搭扯着闲话。
萧问泽说得随意,黎昭听得却认真。
毕竟若能从萧问泽的只言片语中扒拉出什么崇云宫秘辛,自己也算不虚此行了。
然而萧问泽从霍起养的老母鸡今早下了几颗蛋,一直说到半个月前山脚下杏谷镇的林二狗和王铁柱打架时被揍掉了几颗牙,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几乎没谈及什么有用的消息。
黎昭终于确信,这位大师兄就是个废话精。
而耐着性子听他说了半天废话的自己,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冤大头。
冤大头受够了萧问泽没完没了且没意义的闲侃,忍不住出声打断道:“大师兄。”
“怎么了,阿昭?”
萧问泽侧过脸看向他,拖长的尾音中带着几分笑意,像阳春三月缱绻的软风,轻飘飘蹭过他的脸颊。
黎昭脚步一滞,眉心跳了跳,顿觉头皮发麻。
好亲昵的称呼。
亲昵到让他觉得恶心。
“没什么。”他忍着恶心,浅浅一笑,“只是觉得大师兄人很好。”
到这会儿,他已经能够很熟练地摆出自然的微笑,并且娴熟地说些溜须拍马的瞎话了。
“那是自然。”萧问泽欣然接受黎昭毫无真意的夸赞,“崇云宫的人都很好,你会喜欢这里的。”
黎昭尚未开口回应,忽听得“咕咕”两声。
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的肚子在叫。
自己修魔多年,一直以魔气为食,差点忘了人是要吃饭的。眼下远离魔界,自己又封锁了修为,已是凡人之躯,自然会饿。
萧问泽笑起来:“饿了呀,我带你去吃饭。”
这个时段,弟子们都去玄门殿上晚课了,二人到达饭堂时,里面只剩下零星三五个人。
晚膳是满满一碗白米饭,上面盖了几片白菜梗和几块碎豆腐,入眼皆是让人毫无食欲的白。
除此之外,还有一碗汤——确切而言,是漂着两滴油的清水。
饭菜的味道比其外表更为寡淡,即使已经饥肠辘辘,黎昭也完全没有动箸的欲望。
“师兄应当已经辟谷了吧,为何还要进食?”他问。
“嘴馋。”萧问泽言简意赅,说话间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顿时也没了兴致,长吁短叹道,“这也太淡了——早知如此,该把方才烤的那些红薯挖出来的。”
正说着,一个道童匆匆跑来:“大师兄,掌门让你过去一趟。”
“你就说,我正忙着招待新来的弟子,暂且不方便。”
“不行呀,师兄。”道童面露难色,摇头道,“掌门说了,让我无论如何也要现在就把你带过去。”
“唉,是祸躲不过。”萧问泽思忖片刻,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起身,跟着小道童离开了饭堂,“阿昭,你慢慢吃,我去去就回。”
萧问泽离开后,黎昭强迫自己咽下几口食之无味的大白饭,再也下不去嘴了,干脆撂下筷子,思索起接下来的计划。
适才来饭堂的路上,黎昭询问了萧问泽,得知崇云宫每三年会举办一次外门比试,优胜者可进入内门。
下一次比试就在半年后的春分,届时他只要夺取第一,成功进入内门,何愁拿不到秘法?
不过想要成为第一,大抵不会太容易。
黎昭全心全意思考着如何在比试中夺魁,丝毫没注意饭堂中另外几个人已经围到他的桌边。
“喂,你就是那个新来的?”为首的那人道。
黎昭睨了那人一眼,见对方身着青衣,是个外门弟子,便也没在意。
外门弟子自然不会知晓内门秘法所在,因此他无意在他们身上花费心思。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见黎昭没反应,那人满心不悦地“喂”了一声,抓起什么,朝黎昭处一抛。
“啪!”
一块硬物砸中黎昭的太阳穴,接着落入他的饭碗里。
是一块上品灵石。
“你找——”黎昭猛地一拍桌,噌一下站起身,忽想起自己眼下的身份,忙把已到嘴边的“死”字咽了回去,和颜悦色地问,“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谁,你居然不知道?”此人两手抱在胸前,趾高气昂地看着他,“连本少爷都不认识,你还想不想在崇云宫混了?”
来者气焰嚣张,黎昭却有些想笑。
毕竟面前之人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鬼头。
小鬼头个子矮,五官尚有几分稚气。
他身上的青衣,虽是崇云宫外门弟子的统一样式,却由绸缎所制,腰间挂满了各式玉佩,脖子上还戴着缀满玉石的金项圈。
只差把“有钱”二字贴在脸上。
“阿福,告诉他本少爷是谁。”
少年道,身后的一个小跟班立即站了出来,也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
叫阿福的孩子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副怪腔调,说话本就细声细气,偏又把声音拖得很长,细针似的往人耳朵里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