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不见赫柏塔出来,公爵声音轻飘飘的:“女士,您还没穿好吗?”
赫柏塔便从布帘后钻出来,几步就走到阿弥娑面前站定。
赫肯的眼神落在阿弥娑的鞋面,不和她对视。
公爵托着下巴,无聊地翘了翘脚。
赫柏塔的眼神就跟着动了动。
剑鳞甲贴合地很好,赫柏塔穿着很合身。
这种特殊的材质,可以在皮肤散发的热量下轻微定形,更加适应穿戴者的体型。
阿弥娑在见识了“烈油一号”后,立马检查了空间戒指里剑兰领地的矿产图和剑鳞甲原材料,果不其然,那种黑油就是所谓的“烈油”。
想来阿奥拉瑟未尝没有去尝试接手弗加瑟的“遗产”,只是啃不下吃不透而已。
类银白色的轻甲裹住赫柏塔的上半身,公爵才发现赫肯的身形看上去瘦而劲,肌肉韧而饱满,是很迅捷、极具爆发力的体格。
她的额头依然有着残缺的孔洞,断口并非结痂的质地,细看反而光滑平整,横断面漆黑如空洞。
赫肯温顺地站在原地,手臂垂在身体两侧。
公爵用眼神大致比了下她的肩膀,觉得似乎比自己的肩要宽。
她立马有些微妙地不爽起来,又眼尖地发现对方脖子上还挂着那个有些破烂的项圈。
阿弥娑喉咙一梗,心情更微妙了。
恒冻雪域里的心跳声好像又在耳边响起。
咚、咚、咚,强健、有力,裹挟着保命的体温。
公爵心里甚至烦躁起来。
她一开始就想要赫肯的忠诚。
她费尽心思把赫肯留在荒城,费尽心思地调教她的生活习惯、教会她‘交换’和‘顺从’,就是为了和赫肯建立能促使她忠诚的羁绊和情谊。
但不是现在这样。
这该死的来得莫名其妙的忠诚,无声无息让她摸不着头脑。
她为什么忠诚?她怎么就忠诚了?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绝对服从和忠诚吗,为什么烦躁?
公爵扪心自问,觉得事情的发展超出她的预期和控制,是她烦躁的根源。
“都掉皮了,扔掉吧。”
公爵的声音依旧轻飘飘的,尾音拉长像羽笔的尖儿,在赫肯身上搔出痒痒的意味。
赫柏塔猛地捂住脖子,瞪着阿弥娑不说话。
她满脸固执,就差直接在脸上写‘不愿意’几个大字了。
公爵深吸一口气,觉得有些手痒。
赫柏塔就好像住她脑子里一样,见她指尖屈了一下,就走过来半跪下把头凑到她面前。
毛茸茸的一颗脑袋。
好像知道她想扇人就把脸微侧着,眼神专注又无辜地和她对视。
阿弥娑一口气梗在胸口,她轻轻拍了拍赫肯的脸,就看见赫肯喜滋滋地转一下头,那眼神好像在说另一边还没打。
公爵狠狠闭眼:“还有转机。兽人的人口远不敌我们,整个兽人帝国加起来人数估计和魏瑞辛人口差不多。”
“只是兽人几乎全民皆兵,随便拽个幼崽也能和一个成年人拼一拼。”
她目光幽幽地落在地面:“现在恒春区一定防守空虚。”
“弗加瑟本意想突袭恒春,逼迫巴克帕后撤求和,毕竟有无巴克帕坐镇的兽人帝国完全是两码事。”
“可惜王室和贵族愚蠢,想摘桃子的心太过迫切,没有给弗加瑟施展的机会。”
“她改造了‘烈油一号’,准备拉扯出一支先锋小队闪电奇袭兽人后区,给卡朔佩帝国更多的时间和更大的谈判空间。”
“谁能想到......”
弗加瑟是一个谋划和战略的天才,她曾率领几百人深陷兽人包围圈,却硬生生带着队伍在包围圈中迂回、穿插、突袭。
原本该支援她的盟友反而被牵绊住脚步,是弗加瑟一马当先调头率领手下前去会合营救。
彼时兽人占据布南迪菲瑟,大军压境,乔其巴孤城一座,四面危机。
弗加瑟先是诱敌,诱敌不成随后诈降,但都被识破。
最后她孤注一掷单骑转战入城,跳进当时的拒马栅栏、操纵机械杀死百多名兽人后猖狂遁去,逼得兽人不得不出兵振奋士气。
她故意命亲卫假意陈兵于乔其巴,实则暗中出军。
自己却率几百人穿插奔袭,打到哪里就抢哪里的兽人物资,马跑死了就抢马、刀砍豁口了就抢刀。
兽人出兵后她不逃反战,在包围圈中活生生砍出一条生路,成功接应乔其巴而来的拜冯军队,斩杀巴克帕近卫好几人,进而毒和火并攻布南迪菲瑟。
逼得兽人被迫出城迎战,失败后放弃布南迪菲瑟,退至顿塔巴尔其边缘安营扎寨。
兽人屯田练兵,鼓舞士气补充兵源后发起过数次进攻,均僵持不下以失败告终。
卡朔佩北部多平原,原本属于人类的十万大山已是兽人疆土。
也就是说,一旦弗加瑟失败,卡朔佩的军队将遁无可遁,只能败退,重回三百年前被兽人长驱直入的绝境。
而弗加瑟可谓天纵英才,她奉国王之命,率领拜冯军队沿途一路招兵,许以粮食财富,并且严明军纪,真正做到了军队令行禁止。
她自拜冯领地始,从雅利顿出军,连克十三城。
诈降骗兽人主将和谈,杀死两城兽人主将(只怪人类贵族给这两个主将,留下太多贪生怕死、苟且偷生的印象),这招不管用后更是奇招层出不穷。
当时两个城邦防守力量有异,一强一弱,她力量不够,假意放出消息要攻打防守力量更强的城邦。
该主将认为弗加瑟是烟雾弹迷惑,佯攻自己实则攻弱者,于是变阵支援防守力量弱的城邦。
却不料弗加瑟真就率军拔至自己城邦后方,攻克后趁后者变阵不备又迅速率着几千骑军追杀而去,一鼓作气把乔其巴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