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课程并没有像盛竹所想那般繁忙紧张,闲暇时间还能在书院四处转转,秋日百花残败,却为书院增添了些许不一样的美景,相对于她所感受过的高中生活不止宽松了多少。
课业虽松散,但盛竹却没懈怠,时常泡在藏书阁中一待就是一日,有时待到太晚,姜玉琇还会提前些过来陪她看书作伴而归。
夜风微凉,姜玉琇披着披肩,抱着竹卷同她并肩走在石板路上,“听你说完文武兼修时,我还忧心你身体都是否会吃不消,可近些日子下来,我倒觉得你气色反倒越来越好了。”
“许是文墨熏陶,心情舒适的缘故。”盛竹轻揉着手腕,她实在写不好这个时代的字体,这些日子无事就提笔写写画画,虽算不上好看,但好在能让人看出字体模样来。
姜玉琇说的话,她不是没思考过,相反的从她这次醒来,她便觉得奇怪。
你胸口的箭伤未免好的过快,伤口愈合不带一丝拖泥带水,这些日子来从未疼痛过。
而她本就根基不好的身体,时常挑灯夜读,天寒忘添衣也是常有的事情。
放在寻常时候,她早不知病倒几次。
“熏陶归熏陶,万不可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迎着晚风姜玉琇的发带随风飘动,“我今日我新学了道糕点,放在我寝舍待你过去尝尝。”
盛竹手艺不佳,但姜玉琇心灵手巧三番四次以让她试吃为由给她带各式糕点,她笑的灿烂,道:“那我今日又有口福了。”
江玉琇笑颜轻浅。
夜风清凉,盛竹忽的想起前两日她去观星台看到的群星璀璨的景象,“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姜玉琇的话还没未说完就被盛竹拉住手带着往前跑,剩余的话全都消散在风中。
二人一路小跑赶到观星台,既然是看星星的,自然晚上来才有意思,姜玉琇向来守规矩,自然不曾来过,一想到宵禁,不免犹豫,“盛学子,快到宵禁了,我们还是快回去,以免被先生发现。”
四下无人,一切声响都被无限放大,盛竹提着裙摆迈上层层台阶,“不会的,我那日思家心切就上了这观星台来,我才发现原来这离天、离星星这么近。你曾有机会离星星这么近吗?”
姜玉琇原本犹豫,却被她拉着往上走,迟疑跟在她身后一步一缓,忽的笑起来,“星星吗?我年幼在武陵时曾跃上高楼见过星河灿烂,绚烂至极,我举起手来欲将星河收入囊中,只不过未能成功,自己反倒摔倒昏迷,幸亏被寻人来的侍女找到抱回家中。”
盛竹回头看她,“不曾想表面看起来温顺良善的姜学子还有这番想法。”
“说来可笑,盛学子莫要寻我玩笑了。”姜玉琇低头压低声音。
盛竹听出姜玉琇刻意的声音,放慢脚步同她并肩,随即转移话题,“我不知你在武陵时看到星空何番场面,但今日星空也绝不让失望。”
姜玉琇笑的勉强点头,心不在焉的往上走,不甚踩到裙摆,幸亏被盛竹眼疾手快扶稳身形,这才没摔倒。
姜玉琇感激地看向她,忽的又想起幼时登高望向城中万家灯火由亮到灭,打更人出现,再到天开始泛起鱼肚白,太阳冉冉升起,清晨柔和而温暖的光照向她,生机勃勃而充满希望。
而她却唯有失望。
她在外飘荡一天,家中上下无人真正关心在意。
那么一瞬间,她想,若是她随了她阿母从这跳下去,城中起早的百姓看见会不会为她心疼惋惜。
她想,流言应当四起,而后被平息,最后归于平静。
这么想着,她从高楼一步一台阶下楼。
“武陵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吗?”盛竹丝毫没注意到她的游神,询问道。
姜玉琇回神,思考微笑道:“春季桃花盛开百里有余,夏季院中摆上桌案几盘小菜迎着晚风喝着武陵酒,还有甚多,只是我属实没怎么去经历。”
盛竹疑惑道:“为何?”
姜玉琇神色黯然,轻声道:“自小家中对我要求严格,少了许多与平常孩童接触玩耍的机会。”
盛竹默然不语。
她在那个世界,父母对她要求不多,没事耍个小脾气订张票跟朋友逃课出国玩一圈的事情也有。
来到这个世界,苏盛竹母亲兄长待她还算不错,至少对真正的苏盛竹还是很好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溺爱,好友环身,以至于她都快要忘记世界上还有严格的父母了。
二人沉默的往上面走。
“二位学子如今已到宵禁时间,为何二位还出现于此?”温润儒雅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盛竹觉得甚是熟悉,抬头看去,星光微弱但已适应环境的她一眼便看到此人面貌,正是雨日亭中遇见的少年——闻子时。
盛竹皱眉,自那日一别后,幸得书院足够大,二人在书院从未见过面,今日猝然相见,她竟不知该如何称呼。
姜玉琇道:“还望闻学长莫要告诉韩先生,我二人只是想趁此机会来看看星星,以慰藉相思之情。”
闻子时打量着盛竹,笑道:“盛学子也是吗?”
盛竹抬头看他,颇有些咬牙切齿道:“自然是,但不知闻学长在此作何?莫不是同我们一样,反倒在这狐假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