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古树参天,要想挂顶端并不容易。
“主持有所不知,那不是丢上去的。”院里的扫地僧适时开口,解释道:
“是有位小施主趁着香客都走时自己爬上去系的。”
“我问他缘由,他只说……”
“挂的高,药师大人才会先看到,自己系,药师大人才会念着这份心意不拒单。”
那扫地僧上了年纪,脸上都是褶子,但混浊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主持闻言也笑了,他道:”一切有情,无病欢乐。”
“这小施主有心了。”
……
夜色与雾色相交织,山风也来作乱。
但红绸上的字依旧醒目,是好看的瘦金体。
愿你平安无疾,
望我万事如意。
,
夜色如墨,天空漆黑一片,不见星月。
暖黄色的光照亮了木制看台,女生坐在茶案前,一手托腮,静静的看着夜晚的山景。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雾色浓稠,远处一片朦胧。树叶随风,在雨中摇曳不定。偶尔有雨丝裹着风越过围栏落在看台上,周遭湿意一片。
葱白的指尖捏着罐啤酒,于簪缨仰头喝完最后一口后,只听“噗呲”一声,她又打开了罐新的。
“同桌,大半夜的,干喝啊?”
一道声音忽的从身后响起。
抬头,见是穆厌时,她先是一愣,随即又笑了,“要不你跳个舞助助兴?”
她眼尾泛红,脸颊两侧带着酒晕,双眸一意却泛着水光,笑起来亮晶晶的。
“真把我当模子哥啊?”穆厌时轻笑着坐下,“我跟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可不一样。”
看着于簪缨眉眼间浮着的郁气,他面上漫不经心,心却揪成了一团。
于簪缨赞同地点点头,
是不一样。
毕竟是鸭王呢。
她又不说话了,眼神逐渐迷离,视线却直直地落在不远处屹立在山头的松柏上。
不动不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穆厌时见状轻叹了声,他起身下楼,半小时后又端了碗醒酒汤上来。
“同桌,看什么呢?”他问。
“数叶子。”于簪缨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这么多叶子数的清吗?”穆厌时又问。
似是觉得委屈,女生的语气有些沮丧,“太多了,数不清。”
“那咱不数了?”穆厌时声音放轻,循循善诱。
于簪缨再次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厌时抬手碰了碰碗,觉得温度差不多了,他不动声色地拿走于簪缨喝剩下的半罐啤酒。
把醒酒汤往前推了推,他刚准备开口,就听到句:
“穆厌时,你犯过错吗?”不等人说话,她又自顾自道:
“我犯过。”
“特别大的错……”
不似白日里的明艳张扬,此刻的于簪缨好像一碰就能碎掉。
她呆呆的望着前方,眼圈泛红,灯光下,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留下浅淡的泪痕。
穆厌时神色一怔,下意识地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了于簪缨眼角的泪。
有些烫。
他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干涩,”谁都犯过错,我们只要尽力去弥补就好了。”
可女生闻言,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落在他手背上,
灼的他浑身都是疼的。
于簪缨哭的更厉害了。
没办法弥补了。
那场火,几乎烧死了所有人。
如果……自己再勇敢些、力气再大些……或许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可是没有如果。
她刚才又做噩梦了,那种极致的恐惧感扼的她喘不过气。
于簪缨不想、也不敢去回忆。
但又控制不住地在脑海里一遍遍演绎那些画面。
她觉得自己快碎了。
或许,魏安安说的对。
负罪者生活不该安逸,
而自己,就是那个罪人。
突然,一只温热地手覆在了于簪缨的双眼上,同时响起男生低的发哑的声音,
“别去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