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的手背上眼泪仿佛有灼人的温度,他眼神几度变幻,终究还是没有进一步侵犯。他伸手解开云芷蝶自己系上的,如同摆设一般的红绳。他翻身坐起来扯了扯嘴角,这绳子只要她想,扭一扭手腕便能挣开。云芷蝶松了手上的桎梏,第一反应是去按压自己的腹部,这样折腾了半天,她小腹酸疼的厉害。
云澜本以为云芷蝶还要开口讽刺他几句,安静的等了一会也不见有开口的动静。云澜转过头去看,云芷蝶窝着身子,沉默的忍耐着疼痛,冷汗顺着她的鬓发滴入床榻,她歪在那安静极了,呼吸微弱几不可闻。云澜望着云芷蝶蜷缩的身影,喉结上下滚动:嫉妒与占有欲在心底翻涌,他清楚这腹中的孩子是方疏天的,云芷蝶如此珍视的孩子就这样流掉,对他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床单,指节泛出青白。莫名地,他心底涌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云澜,你若敢伤了我的孩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云芷蝶刚刚的话现在又在他耳边响起,云澜看着她缓缓蜷的更紧,小腹的绞痛如潮水般袭来,云芷蝶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听见云澜急促的脚步声和扬声喊人的声响。
在李信前往寻找族医的路上,云澜的内心不断拉扯。他恨极了云芷蝶腹中流淌着方疏天血脉的孩子,恨不得现在就将这孽种扼杀。可他又无法忽视,自己对云芷蝶近乎病态的执念 —— 他要她留在身边,要她的目光只注视自己,而这个孩子,或许是拴住她的一个筹码。如果孩子没了……云澜清醒的意识到,云芷蝶恐怕会立刻离开云岛,用各种决绝的方式。
半柱香后,云澜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时,李信拽着族医,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面前。他粗暴地掐着老大夫的后颈,将人重重按在床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若有闪失,你也不必活了。” 这话很明白,孩子和大人一个都不能有事。这脉还没诊,老大夫的冷汗便已经下来了。一路上急匆匆走来的热汗混着现在的冷汗在背后流的难受极了,他也顾不上,伸手颤巍巍搭上云芷蝶的脉搏,额角冷汗浸湿了胡须,在云澜死亡凝视的目光下,尽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挪到脉象上。
“三小姐动了胎气,需立刻服下安胎药稳住,药不能过猛,过猛则折,需得卧床静养。卧床期间,老夫每日来替三小姐诊脉。”老大夫顶着云澜的目光去写药方,嘴上自然是要说的严重些,但在他看来,云三小姐的身子虽有些虚弱,但这孩子一时半会还是好好待在她肚子里的,老大夫写着药方,为自己的老命也松了一口气。
药方刚写完,墨迹还没干。云澜便一把夺过,仔细看了半晌:“李信!” 李信知道这是要他亲自煎药的意思,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觑方子,默默记下先行离开。老大夫没走,正给云芷蝶施针。她腹痛已有一会了,煎药还需等,先施针止痛为上。云芷蝶本强撑着没昏迷,眼前晕的模糊了视线,她看了老大夫好一会确认了是族中的族医才放心的睡下。
李信端着热腾腾的药碗进来,云澜端了碗仔细辨别了一下味道,才放心的准备给云芷蝶喝。他转身时,正撞见云芷蝶初醒虚弱却警惕的目光,那眼神像根刺,扎得他心头生疼。心底的嫉妒与不甘瞬间翻涌上来,他一脚踢翻了床榻边本用来放药碗的矮几:“看什么!我还要费尽心思下毒害你不成!”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嘴上说的那么厉害管什么用,手上的药碗捧得小心翼翼,刚刚这么大动作愣是一滴没洒。
这矛盾的情绪让他愈发烦躁。云澜沉着脸坐在床榻边,举着药碗却僵着一动不动。云芷蝶闻着药香便知是安胎药,心下安定了,抬眼看见云澜这木头脸,开口讽刺:“愣着作甚,难不成还犹豫几时毒我不成?”云氏的孩子都有几分辨别药材的能力,这也就是云澜刚刚把着药方不放手的缘故,他在下意识担忧云芷蝶的安危。
云澜眼神怒的像要喷火,却也知道云芷蝶现在虚弱经不得刺激。他忍了她一时的讽刺,手上缓缓搅拌着药汤,盛了一勺到云芷蝶嘴边。一看就是个没伺候过人的,云芷蝶不满的撇撇嘴,但还是凑了一点喝完勺子里的。她没要他继续喂,自己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安胎药必然不会是什么好喝的味道,云芷蝶也没指望云澜会贴心到给她准备蜜饯,暗暗分泌口水冲淡嘴里的苦味,躺下没再理他,助眠的药很快就让她陷入睡眠。
云澜拿过空药碗就起了身,没再自讨没趣。他在屋内来回踱步,时而握紧拳头,时而又松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状的血痕。他痛恨自己的软弱,明明可以不管不顾,却偏偏被云芷蝶和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牵动心绪。他既想折磨云芷蝶,让她为她的付出代价,又害怕真的伤害到她和孩子,陷入无尽的自我拉扯之中。
云澜握着空药碗站在窗前,夜风卷着残烛的火星扑在他脸上,却燎不化他眉间的冰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碗沿,那里还留着云芷蝶唇齿触碰的温度,滚烫得让他想将这瓷碗碾碎,又舍不得丢弃半分。“方疏天......” 他对着黑暗喃喃,胸腔里翻涌的妒火与莫名的怜惜搅成一团,忽的扬手将药碗砸向廊下悬挂的风铃,清脆声响惊飞了檐角的飞鸟。
与此同时,云岛某处院落,影七被影卫首领提回来,像一抹破布一样丢在地上。“你可知罪?” 影卫首领的铁扇抵住他断了半只手掌的手腕,伤口崩裂,鲜血顺着扇骨滴落,“影卫动情,死路一条。” 影七咬牙挣扎:“她是我的主人……”“主人?影卫的主人只有云族的族长,现今权柄更迭之际,影卫只需蛰伏,等待族长上位。”影卫首领冷笑,铁扇猛地挑起他的下巴,“更何况你护不住她,还险些赔上性命,谈何尽忠?!”
影七想起云芷蝶被带走时绝望的眼神,喉间泛起腥甜:“求您,让我去救她。”影卫首领松开手,铁扇重重敲在他肩头:“蠢货!你本该死在云澜的手下,要记住是谁救了你。” 他扔出一瓶金疮药,“养好伤,从长计议。但记住 —— 影卫不该有心。”影七下意识接住那瓶药,他当然知道是谁救的他,是云芷蝶拦住了云澜刺向他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