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来这里多久了?”我弱弱的问,突然想到常青的遭遇,“抱歉,我不该问的。”
常青对此毫不在意,缓缓道:“一百四十八个年头吧,”抿口小酒后,笑道,“都熬过来了。”
“在来漠北前,我很喜欢雪,因为有意思,踩上去嘎吱嘎吱地,松软,直到在漠北,背着雪层阻碍得寸步难行。”
常青淡淡的说,“埋葬一切的,不只有时间,还有雪…”他的眼神黯淡了,面色慢慢变白,“我记得,在我来时,还是个风华正茂,成家不久的少年。”
我看到常青斑驳的白发与佝偻的背,默默低下头去,风雪葬送了常青的青春,毫不留情地抹去他七成人生。他恨透我了,一定是的,因为我十六次拒绝将他调离漠北。害死他的人,是我!是我!
“抱歉,我得走了。”我无法和常青交流下去,我对不起他。
“别走,我有东西给你。”
“是…什么?”
常青喝了一口酒,递给我一张诏书,上面写着:虚空元神,罪大恶极,流放漠北,不予饭食,以茅房漏屋供其避雪,夜砍其手,午断其足,恢复再砍,收其手足而发于京师,切勿怜悯,此子桀骜,宜以黑鞭快斧治之。
诏书是真的,元荒的字迹我不可能不认得。
接下来是一堆训斥常青的文书…
常青道:“元先生,我早已预想过一百种法子将你千刀万剐,但是您真的来了,我却下不了手,唉…”常青举起酒杯,碰杯后,我将酒水一饮而尽。
常青再次举杯,“你我同病相怜,谪戍于此,将心比心,再来!”
我们都一饮而尽,突然,常青吐血不止,倒在地上,我这才意识到,常青喝的是毒酒。
“常青!”我慌忙给常青输入生命力。
“别救我了,”常青道,推开我的手,“孩子,我已行将就木,家人皆去,无所牵挂,我已放下一切,孩子,叫我去吧,我要离开漠北,去…去那个温暖如春的世界,去看我所未曾看过光景。”
“常青,您想去七境城么?”
常青摇摇头,血堵在他的喉咙里,他颤抖着,用力抓紧我的手。就在这时,我突然也感觉到头晕目眩,看来常青也给我下药了。
“常青,您难道想叫我给您陪葬么?”我愤愤地说。
“迷药而已…我是想…叫你…别帮那群天界人…他们是恶畜…”常青回光返照,用力地说,“人界人,是一团火啊!我不允许他们熄灭!”他又哭了,“我已燃尽,可惜…可惜…”
“不,至少您暖了我,我最喜欢漠北了,我在这里活的像度假。”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喧闹声,打架撕杀的咆哮,想必百知已经开始行动了。
“啊…太好了,孩子…”常青抚摸着我的脸,“雪停了,你的暖春…来了…”常青的手垂下去了,他走了…是的,他离开漠北了,他离开了这个困扰他接近一百五十年的永冬,真替他高兴。
就在这时,药效发作了,眩晕迷离束缚着我,我灵魂出窍,却看不到常青的魂魄,“走这么快,您真的不想去七境城么?罢了,先把您保护起来。”
于是,我顶着药效把常青的尸首塞入虚海空间,出来后,已经快看不清路了。
“元先生!外面一团乱,请您助阵!”觉察到我状态不对,鬼过人冲过来拉着我的衣领,“喂!说话啊!”
“抱歉…我无心参加此战。”说完就闭眼晕倒了。